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地打量着陈稚初的神色。这位低调的晏太太自从来到剧组以后,就一直以笑脸待人,讲话也轻声细语的,仿佛从来不会生气。
但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全都褪去了,嘴唇抿得很紧,明明她的神色很平静,但莫名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力。
她开口问:“在哪里?”
道具师傅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陈稚初出奇的有耐心:“晏里在哪里?”
“在天台上,你知道,那个天台没有护栏,他一个人在上面坐着,我们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像是魔怔了……”
天台其实不算非常高,毕竟这栋房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层,但即便如此,倘若从上面摔下去,也不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的。
他们走到第二层楼梯的拐角处,陈稚初才停下来。
楼梯在房子的外面,没有铺地砖,是水泥材质的地面,有些粗糙,上面的积雪已经被扫掉,但地面还是湿的,被雪水浸成了深灰色。
她侧头看了一眼周导,男人指间仍夹着烟,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仿佛觉得他们太大惊小怪:“他现在这个状态,去拍晚上那个戏,明明是极好的……”
他低声嘟囔,道具师傅在旁边不敢说话,其实他们都不赞同周导的这种观念,为了完成艺术去努力付出甚至牺牲一点什么,固然令人尊敬,但这不代表要弄疯自己甚至是毁掉自己正常的人生。
陈稚初像是也懒得再同他争辩什么了,从她的角度,她已经可以看见晏里的背影了。
他仍穿着戏里那套校服,外面裹了那件深黑的羽绒服,没有好好扣好扣子,他旁边扔着烟盒跟打火机,还有一个喝完了的矿泉水瓶子,瓶子里已经扔了好多烟头。
天台风很大,他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陈稚初眼睛忽然就酸起来,细细密密的心疼裹上来,她忍了好久的泪意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涌出来。
她吸了口气,将眼泪吞回去,才转头对周导说:“我敬佩每一个将自己献给艺术的人,但是我这人自私,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我只希望我的阿晏能够快快乐乐,平安无虞。”
她的声音很淡,说完,也不等周导回应,就直接上了天台。
周导似乎是愣了一瞬,叹口气,下楼了,临走前还嘱咐道具师傅:“东西先收了,通知他们,今晚不拍了。”
道具师傅应了声“是”,也跟在他后面走了,下楼前最后一眼,看到女人撑着单薄的身体,慢吞吞走到晏里身边坐下。
明明上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但是坐到他旁边时,她的眼睛已经弯起来,比早秋的月亮还要美。
她像是完全不害怕男人万一冲动跳下去会累及到她似的,她坐下去后,就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好凉,身上混杂着淡淡的烟味儿,察觉到她的到来,他低下头,迷瞪了一会儿,才说:“冷,快回房间去。”
陈稚初用脸颊慢慢蹭着他:“不要。”
她说:“阿晏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