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轩宇这样的出身,从不用经历征兵赋税之事,可基本的律例条款他却背过。
按理说,这独子户是不用征兵的。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缓缓开了口“大娘,我是因战逃难的流民,我们村落小,不过几十户人家,皆在战乱中身亡了,我想从军,可官府那里查不到我的户籍。”
萧轩宇顿了顿“大娘可愿让我顶着你儿的名号参军入伍?”
粗布麻衣,束发简单,那农妇止了哭泣,望向了这个年轻后生。
她哽咽了几声,最终是点下了头。
刀剑无眼,这后生想上战场的目的为何,她已不想多问,自家儿子能就此活下来才是实打实的。
第二日,顶着一张新面皮的萧轩宇有了一个新名字——荀三郎。他跟着同乡的众人一同踏上了去往军营的路。
失意、沮丧、颓废……毁了面容的萧轩宇一度认为流放自己是一种惩罚。
惩罚自己的能不配位,惩罚自己的懦弱胆怯……直到他遇上了那个疯女人,直到姜梓悦的死讯传来。
从栎阳府出发,他不辨方向地走了许久,一路行来他虽时常饥寒交迫倒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直至遇上那一场接连数日的暴雨,干瘦的男子彻底病倒了。
头昏昏沉沉,他躺在那破庙盖着薄薄的枯草,微眯着眼等待那迟来的死亡,最终却等来了一个疯癫的中年女人。
那妇人头上的发髻微微垂下数缕,两鬓也已花白了大半。
这是一个从未嫁人的老姑娘,满头的秀发还未完全梳起。
没了意识的萧轩宇再次醒来之时,是在荒无人烟的山谷中,那里有一木屋,还有一个看似清醒的妇人。
头已不晕了,浑身的高热也退了,就是这脸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束缚着,显得有几分紧绷绷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他,满脸都是染血的布条,他那毁了大半的脸成了那疯婆子手下的试验品。
而他走了狗屎运,成了那数十人中唯一活下来的幸运儿,还白捡了一张貌美的面皮。
“沈郎。”孟怀亦端着那刚熬好的汤药,温柔地唤着萧轩宇。
“这位……婶子。”犹豫了半天,坐立在床上的萧轩宇看着这两鬓花白的女子轻轻叫出了声。
“沈郎,我是亦儿啊,我寻了你好久。”孟怀亦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床边,她端着陶碗,这便欲喂萧轩宇喝药。
“我……自己喝。”他轻轻一闪,顺势接过了女子手中的陶碗。
萧轩宇可算看清楚了,这女子的精神不正常,约莫是将自己当做了其他人。
他快速吹了吹碗中的药,一口便这么饮了下去。
此前自己的病应是这妇人救好的,想来这药也不会有什么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