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婧心下动容。
庄叔庄婶的自来熟与热心肠,很快地消弭了她心底一直以来存着的隐忧局促。
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也的确有将夜生当孩子看的意味。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听夜生提起过,庄婶因为年轻时的一场意外而无法生育。在当时老一辈传宗接代大过天的思想观念里,庄叔并没有放弃对她的爱意与责任,宁可日日顶着着亲戚朋友间意有所指的质疑与嘲笑,也没有生过一丝一毫要与她分开的念头,反而事事顺着她,比旁人更加地尊敬爱护她。
光凭这一点,梅婧心底便对庄叔存着满满当当的敬重。
墙上的小彩电正在转播着除夕那天的春节联欢晚会。梅婧平日里并不爱看这些文娱节目,但今日时不时地望两眼,倒也觉得挺有意思。夜生对这些更是买账,看到有趣的小品时还会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庄婶跑去厨房里端糖水,庄叔则有些微醺,一杯接着一杯,捧着自己的小酒瓶和个宝似的。
“小婧,酒还来一些吗?”
“不了庄叔,真喝不了了,再喝可就要晕了……”
“行,”庄叔笑得爽朗,“小婧,那你来猜猜,我从前和夜生怎么认识的?”
梅婧灿然一笑,“不是看到招工应聘什么来的吗?”
夜生的目光从电视中落了回来,继而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别人是,可他倒真不是。”庄叔边说边眯着小酒,神色惬意而快活,连带着将眼睛也舒舒服服地眯了起来,继续娓娓道来,“那一年我老母亲在医院做手术,我正从银行取了钱骑车过去。可我这马大哈,就连钱从外套口袋里掉出来了都不知道,只一门心思地想往医院里快些骑。所幸被夜生在路边恰好看着了,追了我好久才气喘吁吁地把钱还了过来。”
走近了的庄婶点点头,颇有感触地补充道,“是啊,那时候正是大夏天呢,天多热啊,人走出门都要被太阳烤化了,可这实心眼的孩子硬是追了半里上下坡路将钱还了回来,可太惹人心疼了!”
这样的事,不仅那时的他们心疼。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梅婧听了也很心疼,于是她在桌下悄悄地牵住了夜生的手,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
“你做的好好呀……”
“大概是为了遇上你,总是要多做些好事积积福。”
梅婧这一次没再笑话他肉麻,反而赞许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庄叔又替自己满上了一杯白酒,双颊酡红,神态却格外惬意道,“做生意这么些年,吃完火锅溜走不付账的碰上过,像他那种做了好事还什么都不要的真是头一回碰上……说轻一点那是拾金不昧,说重一点,那当时可是救了我老母亲的命呢!”
庄嫂笑着将刚出锅的酒酿红糖蛋花羹推到了众人的眼前。
“所以啊,老庄这不是请人喝瓶汽水的功夫,就把人给骗到我们店里来了嘛!”
夜生神色真挚,“能遇上你们,也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