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樊子盖这些代表北方派利益、尤其是在东都颇有产业的权贵利益的朝臣之外,也还着实有一些原本出身南方的官员,也出于为整个天下考虑的公心劝说杨广的。比如已经因为两年前三征高句丽的时候为杨广背了哪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黑锅而罢官在家养老的前任军中巨擘来护儿来大将军。来护儿就是扬州本地人出身,按说杨广要迁都到扬州的话,来护儿本该是最欢欣鼓舞的才对。然而来护儿也不顾自己如今没有职位,托关系给杨广上密奏。言辞恳切地劝说杨广以整个天下全局为重,千万不可以起那些暂时舍弃贼乱区人民的念头。
历史上的来护儿也是这么劝谏杨广的,可是没有效果。如今这一番密奏,换来的当然也是杨广怒其不争地训斥:“是非卿所当言崽!”回复得和历史上一模一样。
杨广这句话隐含的是什么意思呢?无非是:别人是北方人,家里屯的房子屯的地都在东都、大兴,爷南迁国都了,那些人的房地产自然因为利空消息贬值了,记得跳脚也就罢了。你丫的来护儿世世代代扬州人,在扬州那么多产业,朕给你利好消息你不抢着内幕交易也就罢了。还出来劝阻?你知不知道好歹?
其实吧,历来所谓迁都,各方劝说的人真正对于政治考量的理由固然是有的。但那真的只是少数人,大多数置喙之人,无非还是庸俗的既得利益派之争而已。这样的认识在杨广的脑中看得很清晰,但是正因为过于清晰,让杨广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凡是劝阻自己不要迁都的,都是在旧都置办产业太多的。或者有别的经济利益的。这种思维惯性让他不相信全部朝臣的劝谏动机。所以别人说再多道理也没卵用了。
……
朝中为这事儿闹腾地暗流涌动的同时,当事人之一的萧铣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按部就班带着自己的内侄儿兼理论上的未来女婿燕王杨倓南下了。当然,因为杨义臣此前受杨广猜忌在先这件事情的铺垫。所以萧铣很是乐于看到他如今做的一切并没有拉到朝臣们的仇恨值,也就是说并没有朝中要员觉得萧铣在杨广预谋迁都这件事情里面出了力或者推波助澜了。
理由很简单,如果萧铣不是害怕朝廷猜忌他拥兵自重、而是真心想要割据一方的话。铁定是不愿意朝廷中枢挪到江淮、然后被杨广嫡系的骁果军夺取了江淮地区的军事控制权的。因此萧铣在这个问题上被朝臣们广泛看成了是被逼无奈为了自表忠心才不得不如此的,不但没有拉到仇恨值,反而还颇有一些对杨广多疑做派不满的朝臣暗中对萧铣的境遇深感同情。
当然了,如前所述的“既得利益阶级资产贬值和将得利益阶级资产增值”这个理由对于萧铣也是成立的。但是退一万步讲,一个已经手握兵权和地方行政权的封疆大吏,如果为了资产增值就放弃独立自主,那也不过是王翦萧何求田问舍以自污自保的无奈之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