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犹然不敢相信,确认了一遍:“救个狗皇帝还用全军离开?真的一点可战之兵都没留下?”
“都撤走了,剩下那点儿老弱最多守住现有的城池郡县。根本没有余力来对付咱了。撵在咱后头的人马全部都走了!”
震惊过后,窦建德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恨恨然又带着兴奋地咒骂:“忠狗!有那个狗皇帝给你添乱,迟早必为我所败!”
顿了一顿,窦建德又对孙安祖补充道:“如今天下算是彻底大乱了,咱此前跟着高头领厮混数年,无非是劫掠郡县,得钱粮养兵自给,捕获豪族巨富、朝廷官员,便灭门取财。从今往后。既然大家奉我为主,便干一番大事业,再有抓获朝廷官员人等,当先以礼相待,招降为先。若是不降者,再杀之取财不迟。”
孙安祖没什么远见,只是疑问:“河北之地,如今残破贫苦如斯,若是富户官吏投降便不杀,哪里来得这许多钱粮养兵?而且前面杀都杀了好几年了。现在便是改过来,也收拢不到人心。”
窦建德拍拍孙安祖的肩膀,很是大气地说:“目光看远一点!人心归附得多了。咱便可以打黎阳仓、涿郡仓的主义了,何必如同现在一般找残破的郡县下手?至于此前杀戮过重,那不是打着高士达的旗帜么?将来以某为首,咱改弦更张还来得及,只要做得清白,不出一年半载自然有人会把前头的烂账都算在已死的高士达头上。”
任何一股势力的崛起,原始积累阶段都是血腥残酷的,也只有积累完成之后,才可以开始用文明妆点。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高士达在拉起一支人马、聚起一批钱粮之后就这么被杨义臣干掉,对于窦建德来说反而是个很有利的局面。至少。他可以有本钱来避免自己的双手沾染太多恶臭的血腥,就像已经有一任被投资方炒掉的高管为你拉好了a轮融资一样。
……
窦建德在河北得到了宝贵喘息之机的同时。南方千里之外的江南道西部地区、也就是大致相当于后世江西省北起九江、南至南昌的这一整片长江沿岸与鄱阳湖流域,也处在骚然欲动的关头。
原本自从两年多前江东发生刘元进、管崇、朱爕组织的农民起义的同时,江西的情况就已经不太好了,只不过江西地势复杂,山区众多,而仅有沿江沿湖的三个郡又陈兵较多,才没有酿成燎原之火——而且,在大运河修好之后,当时江西地区不沿着大运河,这一和平年代的劣势,在朝廷出兵讨伐高句丽的时候反而成为了优势,因为朝廷征发民夫徭役运输漕粮的时候,肯定是优先就近在运河过境的郡县征发的。江西数郡不靠运河,也就省掉了相当一部分的徭役,让社会矛盾没有在当时就积累到要彻底爆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