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无话,沿着永济渠行船四五日,便转入了黄河,逆流而上一天行程后,就可以转入通济渠。河北乱贼今年正是被朝廷大军集中打击的年头,压缩得很厉害,所以沿途都没有人闹腾。而且萧铣随身也是有万余兵马走运河随行的,便是高士达张金称也没胆子乱来。
走到荥阳郡的时候,眼看要转入通济渠,高士廉找上了萧铣,想求他暂缓行程,或是就此分道而行。萧铣诧异,忙问其故。
“高某自问和斛斯政的交情,被贬到岭南也是罪有应得,能得萧驸马帮衬,不降品级,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萧驸马相邀一路同行,本不该推拒。只是高某在东都家中还有母亲、丧偶小妹与一对外甥、外甥女,病老妇孺都占全了,实在不能与高某同行,受这岭南瘴疠劳顿之苦。故而,不得不先回一趟东都,另外寻了宅邸,并留下拙荆奉养母、妹。”
“高世叔当真是前辈楷模,如此至孝。岭南着实艰苦,不愿意家中老小一并受苦,也是正理。不过如今道路不靖,高世叔若是与萧某兵马同行,尚且可保道路无虞。若是独行,如今两淮杜伏威的地界,只怕便过不去了。而且天下如此骚乱,高世叔把家眷留在东都,自己却往岭南,云山相隔,往来相见的机会只怕都没有了。若是高世叔坚持,萧某也可以暂缓在荥阳郡驻留三四日,给世叔安排家务的时间,然后咱再同行。”
高士廉心中是愿意跟着萧铣一起护送南下的,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踌躇忸怩着说:“这个……如何使得,萧驸马身兼陛下委派的平定江南重任。多耽误三四日,也是罪过的。”
“贼情倒不在这几日,萧某带领的兵马,也不尽都是靠如今随行这些,还有来护儿来大将军拨给的一些精兵,要走海路南下吴郡,总归比咱晚到就是了。不过萧某倒有一个提议:世叔不如把家人都接上,一并南下,只不过不必去到岭南瘴疠之地,便是打算在吴郡、会稽、丹阳,不拘哪一出,安顿下了,再自身去岭南上任,岂不是好?
一来江南到岭南,比东都到岭南近得多,而且江南贼情平定甚易,将来也不存在道路不靖阻隔等违碍,世叔还有可能探望家小。二来此去江南,有运河水路可走,大船平稳,并无车马颠簸之苦,便是上了年纪的或是妇人,也经受得住。走运河可以往南一路到会稽郡,若是再想往南,才不得不走海路或是山路,到时候再行裁处,岂不是好?”
高士廉听了心中意动。他姓高,其实是当年北齐亡国之君旁支后裔,他的祖父高岳,就是当初北齐开国君主高欢的堂弟。所以高士廉此前如同其他亡国宗室后裔一样,在朝中一直是最清贵闲臣,多掌礼法方面的事务。此次被流放到岭南,好歹是做了实权地方官,他心中也在忌惮万一自己被人猜忌了,留在京中的家人会不会有问题。所以历史上他带不了家小,便只好让自己的外甥结好李世民,搭上李渊这条线,好留条逃命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