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海迟疑了片刻说:“不错。那天的确是我将您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如果我也像其他弟兄们那样,到了半路上,一看天气要下暴雨了,都呼啦一下,上了汽车了,一溜烟地提前回到了警察局,而将您快要冰凉的尸体就交给那位大车把式运回来,恐怕今天的警察局长真的就不姓郑了。我之所以没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人道。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人死为大的说法。活人之间如何争斗都可以原谅,唯独不能慢待了死人。因为,死人与活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益关系。而现在则不同了。如果我真的把您刚才信口开河说的那些以小犯上的话,如实地转告给贺县长,说不定我的命运真的会从此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再说直白些:您的警察局长一职,有可能会由我来代替。至于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就更没人敢想象了。”
郑大头虽然已有几分醉意,神情也开始恍惚了,但是,听到这时,他似乎突然间从昏睡中醒来了。醒来后的他,感觉浑身发冷,心惊肉跳。思考了很久以后,尽力掩盖住内心的恐慌,笑着说:“玩笑归玩笑。今后,咱俩还得进一步地搞好配合,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能让仇视咱俩的人看了笑话。趁着共产党还没有来,要豁出命去多捞点钱财,万一有一天在涿县真待不下去了,也得另外去找条活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无论到了哪,没有钱是活不下去的。”
张连海听到这,莫名其妙地笑了。并且,笑得尤其开心。
郑大头愣着问:“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张连海屏住笑说:“局长,您一个错字也没说。而且,句句都是真理。我是笑我自己哪。自打听说有了共产党以后,我的脑子一直处于混乱状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才突然间就清醒了。今后该怎么去做,心中也顿时就有数了。您说怪不怪?”
郑大头满意地点头说:“好!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另外,我再叮嘱你一件事,关于共产党的事,先一个字也别对外泄露。贺县长说了:一旦传扬出去,首先会在警察局内部,引起军心不稳。在社会上,那些穷老百姓要是得到了这条消息,起来造反的人就会更多了。为了大局着想,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最好跟家里人也别透露一个字。尤其是女人的这张嘴更不可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