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得病,亦是在淋雨之后。自祖母新坟处被好心人送回来的那夜便发热不止,还险些丧命。从小到大,薛沁芮倒也走近过几次鬼门关。
她咬牙坐起身来,扯下挂在一旁的衣裳搭在被子上,再将自己紧紧裹住。最初的一瞬确实感到了丝暖意,而后立即变得无济于事起来。
寻到床板上最暖的一块蜷成一团,薛沁芮仍感寒意蔓延全身,侵入骨髓。连脑中亦是一片混沌,稍稍一动便头疼欲裂。
身边之人想必睡得安稳。薛沁芮甚至想裹着被子钻入他的被窝中取暖——方才梦中卫羽轩的尖牙在她脑中又一闪而过,薛沁芮又打了个寒颤。
全身都在各自挤压,脸挤在膝中,手臂紧紧箍住双腿,身子的一侧努力贴住床板。最初的温热已散去了,眼下薛沁芮周身都没有什么能供她取暖的物什。
或许是错觉,她那离卫羽轩最近的后背好似感受到那侧的温暖。
鬼使神差地,她朝卫羽轩身旁靠近了些。
她就像个永不知足的无底洞,才得到一丝温暖,便深感不够,轻轻往卫羽轩身侧再移上数寸。
不能再动了。
薛沁芮继续紧紧抱住自己,怕吵醒卫羽轩,四肢酸痛了也不敢稍稍移动一下。
上回在宣邑发热,没有好医官、没有钱买药才教她险些丢掉性命,这一回,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可为何不会呢?
当年确实不似如今,能有皇亲国戚才配得上的医官诊治,然而夜里发烧,身边总会有二人守候。
薛沁芮抿抿自己干涸的嘴唇,身边却没了当年能替她端水、不断嘘寒问暖之人。
外边的丫鬟她已没气力去叫,自己亦没气力去给自己倒水。这回夜里,恐是只有自己在此发着抖熬过去。
脑子里渐渐成了一团浆糊,薛沁芮已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一阵暖意自薛沁芮额上晕染开,却不过片刻便又凉下来。
“等等。”她闭着眼一抓,原是一只手。
她抓住那只手不放,手的主人亦随着她拉扯,贴上她脸颊。
“我冷。”她模模糊糊地解释道。
那只手微微抽搐一下,停留片刻,便一下子自她手里抽出来。
“别走!”薛沁芮舌尖干涩,两个字轻轻呼出来,喉咙都燥热无比。
颈间一热,紧接着便是整个身子变凉。
身上的被子与搭上的衣物尽被拉走,只剩她那丝质里衣。
身上一阵风掠过。不过多时,一只小茶杯触上薛沁芮嘴唇。
她贪婪地凑过去,接受杯中水的滋润。茶杯一偏,水尽自她嘴角流下,滑过滚烫的脖颈,浸上刀痕,继续往下渗入里衣。
愈喝不到,她便愈急。愈急,杯中的水便愈发入不了口。
忽地茶杯离了唇,身侧那团暖意亦消逝不见。
水声哗哗,身旁有人开始忙活起来。
薛沁芮额上袭来一阵冰凉,接着是脖颈。那块帕子自锁骨处抬起来,踟躇片刻,放入冷水清洗一遍,移至她发烫的手背手心,之后便是脚心。
敷在脚心的帕子太冷,她不禁扭了扭脚腕,却被一只暖和的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