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奴来吧。”辛咏不知何时闯了进来。
薛沁芮收回调羹,蹙眉道:“我没叫你进屋吧?”
辛咏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些:“奴……奴只是瞧主君亲自动手,怕累着您。”
上下打量他几眼,薛沁芮垂眸悠悠地搅着汤水:“我当初安排你服侍羽轩,是因为什么?”
“因为奴守规矩,办事得当。”
“看来你还是晓得的,”薛沁芮道,“那我未曾叫你进来,你却擅作主张闯入,该怎么说?”
辛咏一下子跪下:“主君,奴知错了!”
“辛咏,我丑话说在前面。衿国府上下一百余奴仆,不只是你一人能侍候羽轩。我欣赏你,是建立在你脚踏实地的基础上。除此外,望你不要多想。”
辛咏肩膀颤上一颤:“奴知道了,谢主君提点。”
待他退出门去,薛沁芮又舀起一勺汤。
神色稍为缓和的卫羽轩的唇微微动动,又立即撇过头站起身来,背对着薛沁芮。
薛沁芮沉吟片刻,放下碗:“羽轩,我知道你今日是想让我好生赏赏白莲。”
卫羽轩纹丝不动。
“只是,他人已占了位置,你怎能去强抢呢?”
卫羽轩嘴往下一撇,转过身来不服气地望向薛沁芮,像是憋了口气,脸通红通红的。
他左右张望一番,目光定在案上的圆子汤上。一伸手指,指尖蘸上汤水,便要往桌面上画。
“哎!”薛沁芮忙一边抓住他手腕,一边吩咐拿纸笔来。
迅速研好墨,卫羽轩提笔写下几个字:“予你最佳”。其中“最”字明显生疏,写得比其它三个字大上许多。
他细细端详一番自己写的四个字,不待薛沁芮开口,立马把纸抓起来揉作一团,提笔重新一笔一画地写,非要将“最”字写得完美才作罢。
望着他亮晶晶的眸,薛沁芮缓缓勾起唇角:“写得真好,羽轩。”
卫羽轩咧开嘴,将桌上的纸捧起来,送至薛沁芮面前。
薛沁芮小心接过:“我将它裱起来,如何?”
窗外一阵蝉鸣,画眉欢快地叫着“如意”。卫羽轩静静笑得眼眸弯弯,整个人都像散发着光。
薛沁芮的心却霎时沉了一半。任窗外多热闹,眼前这笑如夏花的少年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原以为他最初不会讲话只因才来谙琳不久,日子长了也便能慢慢习得。然而这些天过去,不仅不见他有开口讲话的欲望,连最初狼一般的呜呜声也被戒得一干二净。
眼前之人皮肤白净如瓷。日光抚过他光洁的额头,也穿过他唇上细细的绒毛。眸色似潭,星空在那湾潭水中泛滥。
——这般经历过塞北风吹日晒却仍精致至斯的少年,莫非真的要终生也发不出一丝声响来么?
卫羽轩轻轻走上前,抬起手来。被他的手挡住视野的薛沁芮不禁闭上眼。
他的指尖触上薛沁芮的微蹙眉头,一点点抚平开来。手掌不经意间被她的眼睫梢扫过,痒得卫羽轩攥了攥另一只垂下的手。
感到他的手放下,薛沁芮睁开眼来,往上望向近在咫尺的那一对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