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戚氏》中回忆说:“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天下太平无事,汴京纸醉金迷,词人花样般的年华,有什么理由不歌舞寻欢,有什么理由不去尽情享受他的美好青春时光呢?于是乎柳永流连于歌楼伎馆,往来于歌妓乐工,由于他精通音律,擅长辞章,因此一时间更如鱼得水,声名大躁,倾倒了不少歌儿舞女,这也就是宋人叶梦得《避暑录话》所说柳永“为举子时,多游狭邪,善为歌词。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
柳永并没有一味走“狎邪”之路,如很多看官所想象的那样只对爱情主题有兴趣,他不仅在烟花巷陌间的流行歌手产生中巨大的影响,而且也在严肃正统的音乐机构中树立了自己崇高地位,柳永甚至还应教坊乐工所请,创制了不少歌功颂德和欢庆佳节之词。这些词流传很广,有的甚至很快传入禁中,连皇帝也击节赞赏,以之佐酒。叶梦得的《避暑录话》上说柳永的《倾杯乐·禁漏花深》一词,其中有“ 乐府两籍神仙,梨园四部弦管”之类句子传入皇宫大内,得到皇室的喜爱。所称之”。而陈师道《后山诗话》则声称宋仁宗皇帝每次喝酒的时候,就要侍从歌咏柳永的词句,把它作为下酒菜。
如果柳永资质平庸,偶尔留恋花丛,定然不会对他的前程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柳永的才气太大了,他的创作也过于投入,他把歌女的生活状态与心声生动地展示出来了。歌女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崇拜他,最终把他的品题奉为金科玉律。南宋罗烨《醉翁谈录.花衢实录》卷内(丙集卷二)就记载了这样的风流雅事:“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所至,妓者爱其有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资给之。”
歌女们感觉柳永离她们越来越近,官僚们却发现柳永渐行渐远。一个出身高贵的文人,把玩品味艳词丽曲是一种休闲娱乐,不失高雅本色,偶尔客串也是风流雅事,但经常赤膊上阵,将自己等同于乐工歌妓,就有失身份,类似自甘堕落了。淫冶讴歌写得多了,柳永就给人们留下了轻薄的印象。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卷二引《艺苑雌黄》说:柳永喜欢填丽词,经常出入烟花场所,操行上自然存在一些瑕疵。当时有人把他作为后备培养对象推荐给皇上,皇帝发现对他名字很熟悉,于是发问是不是那个在娱乐界如日中天的柳三变。推荐者说然也,正是此君。皇帝心里不悦,这种品德不完善、整天留恋花丛的人怎能成为大宋政府的高级职员,于是发话道,我们应该量才而用,发挥柳三变的特长,让他老老实实地做个词人算了。柳永听到消息,如遭重击,情知仕途无望,索性变本加厉,于是整天与一群闲人出入倡馆酒楼,大张旗鼓地说他是“奉圣旨填词柳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