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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军中遇到最大的麻烦,不是每日来月事时,该怎么偷偷处理,而是如何在卫辙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是军中女妓所生,出生低微,连武艺都是跟人偷偷摸摸学的,后来严将军认他为义子,亲自教他正路武学,他才没走歪路,变成兵痞。

严将军是个粗人,只知道耍枪弄棒,卫辙跟着他,识的字也不多,但他自尊心极强,下放军营历练的世家子笑他出身低,是大字不识的俗人。

卫辙心里气不过,出身这一条他是没法改变,可他人不笨,剑术都能学会,识文习字又有什么难的?

只要有恒心,他从十八岁开始习字也不晚。

钟妙仪第一次给卫辙上药时,就是见他在看书。

他带五千人刚在绕山赢了一场小战,营里的将士血性被激出来,根本睡不着,大家都是在拼酒划拳,独独他的帐中一片安静,差点让钟妙仪以为他睡着了。

卫辙眼力好,瞥见帐外有一道文弱的人影,瞧着并不像营里的士兵,才提声让她进来的。

钟妙仪掀开帐帘,就见他已卸下肩甲,下穿黑色中裤,裸露着精壮的上身,狰狞的伤口就在他左肩一侧,痂血已凝成深红色,很是刺眼。

可卫辙似乎没感受伤痛似的,点灯在案上看书。

他是个粗人,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他不识字,可要是卫辙身披肩甲骑马在街道上,不认识他的人,怕会以为卫辙是武将世家出身的小公子。

卫辙长得太俊秀了,根本不像是军妓和小士兵生下的孩子。

他今年才十八岁,在西北一战成名,少年成名带来的不止是赞誉,还有各种诋毁。

钟妙仪放下药箱,不得不出口提醒这位看书入迷的将军,“卫将军,我该给你换药了。”

卫辙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新来的?我从前好像没见过你。”

“军中随行的医者不够用,我是被官府从药堂征用过来的。”钟妙仪出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卫辙随后又问了她的名字、籍贯、年龄。

这些话她早有准备,她来木苍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足够应付他这个新来的将军。

“你会医术的话,平常肯定是会看医书的。”卫辙定定看了她一眼,将书拿到她面前,“那这个字怎么读,又是什么意思?”

钟妙仪道:“读萋,可形容草盛,也可形容花纹错杂,还可通两点水的‘凄’字,有凄凉之意。”

卫辙蹙眉:“我还以为它也是妻子的意思。这些官字多一划,少一笔,意思好像就大不相同了。”

“将军通慧,的确是您说的这样。”

钟妙仪并非刻意谄媚,而是说了真话。

她用帕子沾了些热水,为卫辙擦去污血,又刮下腐肉,才开始慢慢给他上药。

卫辙问好字后,倒是很配合她,一场药上下来,两人交流最多的是字该怎么读,而不是别的杂事。

作为医者,钟妙仪还很负责地特意叮嘱他,伤口不用沾到水,近期还不能吃姜后,才提着药箱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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