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年前开始,我们就一直带着儿子四处寻医问药,从一家医院跑到另一家医院。我不想读到和看到任何关于切尔诺贝利的内容和信息。我目睹了全部过程。
医院里的小女孩会和自己的洋娃娃玩游戏。她们合上娃娃的眼睛,那个娃娃就死了。
洋娃娃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都会死。他们生出来,然后就会死掉。
我的阿尔焦姆今年7岁,可他看上去更像一个5岁的男孩。他会闭上眼睛,我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我开始哭泣,以为他不会看到。可是这时,他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睡着了,几乎没有呼吸声。我跪在他床前:阿尔焦姆,睁开你的眼睛,说点什么。我对自己说,他还是有体温的。
他睁开眼睛,然后又睡着了,睡着的他看上去那么安静,就像死了一样。
阿尔焦姆,睁开你的眼睛。
我绝不会让他死。
不久?之前,我们才刚刚庆祝了新年的到来。我们什么都有,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制的:熏肉、猪油、肉、腌肉。只有面包是从商店里买来的。就连伏特加都是我们自己的。当然,我们自己的就意味着它们产自于切尔诺贝利,而这也就代表它们含有铯,而且回味起来还有一点锶的味道。可是,除此以外,我们还能从哪儿弄到这些东西呢?村子的商店早已是空空如也,而且就算那里面有东西卖,仅凭我们的薪水和养老金,我们也买不起任何东西。
那天晚上,我们家还来了一些客人,他们都是我们的邻居,为人和善而且年轻。他们中的一个是老师,另一个是集体农庄的技师,和他同来的还有他的妻子。我们在一起喝酒,吃东西,然后我们就开始唱歌。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都唱起了老歌;那些革命歌曲,战争年代的歌曲。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古老的克里姆林宫上。那是一个快乐的夜晚,一切就像从前一样。
我写信把那天晚上的情景告诉了我的儿子。他还在上学,住在首都。他在给我的回信里写道:妈妈,我能够想象出当时的场景。这太不可思议了。在切尔诺贝利的土地上,在我们家里。新年树闪闪发光。人们围坐在桌子旁,快乐地高唱革命歌曲和军事歌曲,就好像他们从没去过古拉格集中营,也从没听说过切尔诺贝利事件。我开始感到害怕;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我的儿子。他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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