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中书门下二省在大玄朝廷的特殊地位。只是门下省自十年前梅阀阀主梅怡请辞之后,便一直无人入主,如今已杳无声息,只留这中书省一家独大。
中书省高高的朱漆大门前,全副武装的卫士森严而列,门口还肃立着一名负责通传宣见的主事,这些人虽然拿着朝廷的俸禄,但其实都出自夏侯阀,只知有太师不知有皇帝。
那名中书省官员跟门口的主事说了一句,又亮出一道手令,那主事这才让人放行。领着两人进门之后,那主事又让陆信在门房接受搜身,再登记下姓名、官职、事由,以及进入的时间,简直比到长乐殿拜见皇帝还要繁琐。
“陆大人勿怪,咱们中书省所掌皆是机务要政,不得不格外仔细了点。”那名中书省官员微笑着对陆信解释一句。
“了解。”陆信点点头,神情十分平静。其实十一二年前,他曾经常出入中书,当时却没有这些规矩。如今的中书令还是当年那位,但显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履行完了一套繁琐的流程,那名主事又递给陆信一块临时进出的腰牌,嘱咐他道:“在里头要挂好腰牌,才会无人盘问,等出来时再交还给我。”
陆信接过腰牌挂好,这才跟着那名官员进了院中,只见偌大一个中书省,两三百名官吏在此忙忙碌碌,院子里却听不到半分嘈杂之声,安静肃穆的让人无比压抑。
那名官员也不再说话,领着他径直到了正堂前,让他在堂前稍候,自己进去通禀。陆信便肃立在那里,打量着这个阔别已久的院落,地上依旧是纤尘不染,院中也没有一花一木,只有那块刻着‘禁泄露、禁稽缓、禁违失、禁忘误’的石碑,依然矗立在最显眼的地方,可上头乾明皇帝的落款,却已不见踪影。
陆信不由有些失神,直到那官员出门让进去,他才赶紧定了定神,整肃一下衣袍,迈步进去正堂。
正堂中,当朝太师、中书令夏侯霸端坐在一块紫檀为底的大红珊瑚屏风前,素来严肃的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待陆信恭敬行礼后,便微笑道:“陆大人别来无恙啊?”
陆信被这开场白弄得一愣,旋即才明白,夏侯霸指的是自己上次来这里,还是十一年前。他便惭愧的苦笑道:“太师风采依旧,下官却是落拓多年了。”
“先帝误你十年啊。”夏侯霸感叹一声,示意陆信坐下。“当年你为各家仗义执言,结果惨遭罢黜,后来又发生了凤凰观那件事,老夫还以为你心灰意冷,不肯再回朝廷效力了呢。”
“当年下官千夫所指,实在没有勇气再回京城。”陆信黯然道。
“哎,大丈夫当不计毁谤,锐意进取,方不负此生啊!”夏侯霸摇头笑道:“要说挨的骂,老夫是你的十倍、百倍,还不是一样坚持下来。十年过后你再看,现在这天下还有谁敢说老夫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