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以后,天就黑了下来。铁道边正埋伏着武工队,领头的便是田振。他瞪着大眼,等车皮快来的时候,就以奇快的速度把铁轨搬拆了好几节,他们拧开了道钉,松动了枕木,然后,又把基石底下的土也松动了,最后还原样把拆下来的铁轨铺在那里。
他们在拆除铁轨的时候,两头都布置了警戒的战士,遇有什么情况,就以吹口哨为信号。当他们正在紧张地拆除铁轨时,突然发现有几个路警朝这里走过来,西头的战士立即打起了口哨,田振一下子跳过去,向西面奔去。
路警队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小头目,他见前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心里好生奇怪。难道是偷煤的乡民?那头目见对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便问:“什么人?口令!”
“你是什么人?口令!”田振逼问着对方。
来人鼻子哼了一声:“哼!好大的口气!”
田振说:“你,你是谁?你负责这段铁路吗?为什么这样吊儿郎当的,成何体统?我是奉命来查路的,刚才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为什么没有发觉?”
这个路警还要问,远处灯光直射过来,接着,火车象脱缰的野马似的,呼啸着飞驰而来,震得大地也在发抖。车上的日本兵此刻都冷得裹紧黄呢大衣,随着车身的晃动打着瞌睡。田振见火车冲过来,一闪身就不见了,路警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军车便开到被拆断了的铁轨上,猛地象一头醉狮,一下子便冲到满是松林的山谷中。
“轰隆”一声,车头碰在了坚硬的山石上,火车头被撞起好几丈,然后摔下去,躺在那里彻底瘫痪了。岩石被碰得乱石四飞,“哗啦啦”“轰隆隆”。车身横七竖八地压在无轨的桥上,前面一震,后面就散架了,一转身,“齐里刚朗”摔到桥下,日本兵都是坐在煤车上的,坐得高,摔得重,一个个被震得昏头转向,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扭了腰,有的脑袋被削去半拉,还有的扣在车底,爬也爬不起来。那个日本军官坐在中间的一节“押送车”上,车出轨后,他迷迷忽忽地大声喊道:“八路的有!”
田振他们从松林里“蹭”地跳将出来,个个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朝没死的日本兵开枪,然后剥掉他们的呢大衣,收了他们的枪,等?辆“压路车”轰隆轰隆开来停住时,他们早就隐没在雪夜中了。
火车翻车,上边追究小站长被撤了职,受军法处置。而后又派人加紧修路,增派岗哨,出动搜查。这件事传开后,煤矿上人心大快,瞧那股高兴劲!人人脸上光彩照人,个个喜气洋洋,见了面都要悄悄说声“道喜!道喜!”。你道煤窑上的人为何没去拆铁轨?原来县委考虑,怕他们暴露了目标,所以只是干了些查地形、送情报的辅助工作,这叫“里应外合”。连日来,中村矿长气得哇哇直叫,喝酒不吭声,总想找个岔儿出气。心肠狠毒的“杜三眼”可知道这是梁海他们伙同游击队干的。他手下也有一两个哈吧狗为了讨几个钱,就悄悄摸底细,这些人发现工人们这几天挺兴奋,就猜测一定和火车翻车有关,可又抓不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