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宋绍延对他越好,他负担越重。仿佛一只努力上游的鱼,每天来不及上岸,就被浪花卷回海底。
好在这个月宋绍延去外地出差,叶知亭压抑的情绪忽而消散。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下了课还要磨蹭很久,才肯回家。
他真的希望,宋绍延能够晚些回来……
虽然这想法不太地道,但叶知亭就是忍不住这样期盼。
叶知亭在座位上胡思乱想,是旁边的老大爷让他收起思绪,回过神来。
老大爷问他:“你是教书法的?”
叶知亭点点头。
见老大爷要看自己写的字,他打开毛毡放到老大爷手里。
毛毡里的纸张是他收上来的学生作业,但是纸张的开头他会写上一个字,让学生们照着去写。
老大爷看了半天,脸上带笑,悠悠地说:“写得不错,潇洒劲挺但是收放有度。”
叶知亭说了声谢谢,和老大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全和书法有关。
人一聊上天,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叶知亭总觉着自己才和老大爷聊十分钟,就已经下午一点了。
叶知亭让老大爷排在他前面挂了骨科,等老大爷挂完号,才跟窗口里的女孩说:“挂脑科李主任的号。”
“李主任今天不出诊。”女孩冲叶知亭摇摇头,说,“不然给你挂霍医生的号?”
叶知亭说好,然后拿过挂号收据左转上楼,去了脑科。他下午挂号挂得早,是霍医生在下午的第一个患者。
站在诊室门外轻轻敲门,叶知亭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门进去。
走进诊室,落进叶知亭眼里的是霍医生弯身对着饮水机接水的侧影。
从叶知亭的角度看去,霍医生眼眸低垂,鼻峰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让人觉得冷漠。可是他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看起来又不像难以接近的样子。
等霍医生接完水,叶知亭坐到霍医生面前把病历本递过去,说:“医生,我最近总是头疼。”
话落时还不忘瞟一眼霍医生的姓名牌,上面写着三个字:霍远添。
霍远添低头看着病历,问:“疼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叶知亭说,“以前头受过伤,记忆没了一大半,当时是李主任帮我做的手术。”
霍远添这才抬头看向叶知亭,询问他受伤的具体位置。
叶知亭指了指后脑:“这里。”
霍远添起身绕到叶知亭身后,宽厚的手掌摸着叶知亭的后脑:“这样按下去疼吗?”
叶知亭摇头:“不疼。”
霍远添“恩”了一声。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张无形的网从上到下,把人笼罩。
就这么一瞬间,叶知亭开始心慌,把怀里的毛毡越抱越紧。他的心跳在加速,在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面前完全失控,像疯了似的狂妄跳动。
感受到叶知亭浑身僵硬,霍远添放轻语气,说:“不用怕,放松点。”
叶知亭只是答应的好听,整个人仍像个动弹不了的石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