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每日晨昏定省统统省去,根本无人打扰,就连新皇,也因国丧期间服孝,只在她醒来的第二日前来探望过一次。
荆羡同新皇全程无话讲,他小小一只,五六岁模样,包子脸,张口闭口都是九哥如何如何。
她中途没忍住怼了一句:“这江山究竟是你坐还是你九哥坐?”
小孩懵了,半晌拍桌子,努力板脸:“母后慎言!”语罢就领着太监宫女,浩浩荡荡走了,自此再没来过。
荆羡乐得轻松,她性子天真无忧,看似柔弱实则坚定,哪怕置身狼窟虎穴,也挺能为自己调剂。三个月光景,坤宁宫的花园里就搭起了秋千,还种了一小块花圃,没了外界打扰,小日子属实过得不错。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
皇城最热的三伏天,即便有位份的冰块镇热,她依旧睡不着觉,过了午夜,守门的宫女悄悄离去,忽而响起鹧鸪的叫声,寝殿窗口塞入一封信笺。
轻飘飘地飘落,置于青石玉地面。
分明是要故意让她瞧见。
荆羡坐起身,开始喊稚羽的名字,无奈半天都没有响应,她有些着急,走到外间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悄无声息被迷晕。
她心烦意乱,捡起那封信,封口处见到父亲熟悉的笔迹。再拆开,里头竟然还有一封,似偷梁换柱。
荆羡展开信纸,借着烛光草草一览。
本家来的信,第一行便是阅完即刻焚毁,她的心不由自主狂跳,瞧过三行字,便知大事不好,正欲往下看,屋梁上的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动。
由近及远,像是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轻功而去。
荆羡愣了愣,开始朝外狂奔。
果不其然,万籁俱静的夜晚,有道身影轻飘飘,沿着树梢点了几下足尖,便朝着灯火通明的议事殿而去。
那里应该是摄政王代为处理奏章的地方……
荆羡无力瘫倒在地,她早就该料到的,这人一定派人监视了自己,如今这同乱臣贼子往来的把柄被捏住,她的性命可否还能保全?
答案显而易见。
荆羡趴伏着,望向天边圆月,渐渐,想到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她忽而奋力爬起,擦去眼角泪水,回去披上外袍,步履匆匆地朝议事殿赶。
内侍官见到她未能反应过来,惊诧:“太后娘娘?”
荆羡仰着头:“本宫要见肃王。”
内侍官婉言拒绝:“娘娘请回,肃王殿下正处理政事,不便接待。”
荆羡懒得和他多费唇舌,对着那紧闭的门扉,不顾形象地高叫:“容淮,容淮!”
她这样直呼摄政王的名讳,简直吓坏了一干宫人,怕被牵连,太监宫女们纷纷跪了一地。
须臾,王长玄出来,眸色带着怜悯,温言细语地道:“娘娘,殿下请您进去。”
荆羡捏揣着袖口暗袋里的那封信,衣领都被冷汗浸湿,其实她没得选,弃暗投明,还是弃明投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