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红的鼻子,可笑的大板牙,还有胖到滑稽的身形。
荆羡一点点眯起眼,分辨许久,僵在原地。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都放慢,淌过心脏时,有细密的痛楚,针扎一般。
万籁俱静里,她陷入幻听,耳边传来少女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语调——【它太丑了,我不想要。】
一会儿,又是甜腻到冒泡的请求:【容淮,你再帮我抓一个。】
早就被遗忘的细节不合时宜地涌出,如时光回溯。
她在茫然间,看到身穿校服的自己,站在花花绿绿的游戏机厅里,鼓起勇气去牵少年的手,另一手的指尖点着娃娃机的透明橱窗:“我喜欢独角兽,要那个白色的。”
少年漫不经心瞥她一眼,嗤笑:“单手怎么操作?”
她犹豫良久,到底没舍得松开交缠的手,耳根发红,小声辩驳:“你左手,我右手,不也可以配合吗?”
少年笑笑,神情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或许还有些意外她的胆大,懒懒散散跟了句行吧。
那个初秋翘掉的晚自习,两人的默契度并不高,在一堆外人看热闹的视线里,硬是耗了足足五十个币,才勉强捉到独角兽。
有人调侃:“宁愿多花钱都不松开女票的手,别人家的男朋友,我酸了。”
荆羡忍不住笑,对上他漆黑的眼,脸更红了。
少年晃了下同她十指交扣的手,隐约不耐:“出汗了,不热?”
荆羡坚定:“不。”
他啧一声,像是无可奈何,俊秀的脸上神色清清冷冷,却还是没甩开她的手。
至于原先上钩的丑兔子,被她嫌弃地刻意遗落在游戏机前台,不想要就丢掉呗。她当时压根没心疼,跑到入口去买冰可乐,更没关注到后续的发展。
难道。
在她看不见的时刻。
他又将它带回去了?
他是怀着什么心情……
明明那么不甘愿地陪她出去。
有些事情,隔了八年,并未随着时光流逝而真相大白,反倒扑朔迷离,剪不断理还乱。
荆羡百思不得其解,掐了下手心,慢慢从回忆里抽离。她妄图当做一切没发生,没注意到刻字也没注意到箱子,只当是梦一场。
只是。
真能自我催眠么?
好奇心面前,一切皆可退。
经历过若干次天人交战,荆羡再度翻身下床,她趴在地上,慢慢伸长手去够那只箱子。
她觉得自己像个没有家教的野姑娘,借宿还乱翻主人的私有物。
可她忍不住。
对不起。
就看一下下。
一下下,就好。
床下经久未打扫,满是灰尘,荆羡不愿意太靠里,捂着嘴,努力延展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