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晚坐在中堂,穿堂风打在身上,已经能体察出寒意。后门的帘子掀动,李氏正擦着桌子,扭头见林氏笼着外衫瑟瑟索索的往柜台里头挤,手脚遮得严实。
李氏倒有些纳罕,“去岁过了霜降也不见你喊冷,今儿早个把月却是先练上了,也不怕午间热出臭汗。快些换件薄些的,不过二十初头别咱娘还惧寒,叫外人看去没得要胡说你体虚,更没媒人上门给你保媒了。”
林氏脱去寡籍,眼下年纪不长,改嫁之事她自己没见着上心,反而是同她日日相处积攒下情谊的李氏,最先捉急。李氏是真拿她当黄花闺女看,事事叮嘱她注意分寸,若不是自己应付不来酒楼里的账目和厨艺,她恨不能林氏能乖乖在闺阁里待着,整日抛头露面,要找到人家,更是难了。
偏偏她急的跳脚,林氏都一副懒散进骨头里,笑呵呵的扯着笑靥,实则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的话她总是左耳灌进去,没等囫囵个明白,就稀里哗啦的从右耳朵,原封不动的倒出来。
“那不能比了啊”人没事就容易耍嘴皮子逗闷,好比这会儿,又杠上了。林云芝正不八百,胡说八道:“咱毕竟是上了岁数,跟年轻小伙儿小姑娘是没得比。这不寒露有个说法,叫“白露身不露,寒露脚不露”,年纪大的自然忌讳多点。”
说完,她还半站起身来,手抬至与肩同高,有模有样的往下滑溜,展示她的衣裳得体:“你看我这身不露,脚不露的,可不就是在好好过节气吗?”
“你就贫吧”李氏被迫强噎下这口“恶气”,她也懒得同林氏辩驳,毕竟无论自己怎么争辩,最后一定会是被她风马牛不相及的拐到山沟沟里,这也是和离后,没了妯娌间的束缚,说话自然要比以往直来直去些:“你就抱着这副缺脑子的打扮,在堂前继续丢人现眼吧。”说完转身离去,似乎真是看不惯林氏的衣着。
林氏看着“败兴离去”的人,笑呵呵地呷了口热茶,而后哈出口白气,手忙脚乱的脱了外头的衣衫,抹了把微微有些潮湿的鬓角,呲牙咧嘴道:“好热啊!”
她没法子让李氏能歇了替她相看夫家的心思,只能用笨办法,让李氏看见她就眼珠子疼,这样她看不下去,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清净。林云芝明白李氏是好意,所以才会委屈自己避着,但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
选人嫁,最起码也得摸清对方的秉性。闷头盖脸的上花轿,那是对自己不负责,她又不是没得选,又不是急不可耐。怎么说自己也能算得上,不愁吃穿的小老板,慢慢挑着,总能有个中意的。她很能理解李氏,因为林云芝发现自己似乎跟她一样,有人见着自己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