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我收不住脾气,这逆子实在有辱门庭”朱正年颓然叹了口气道:“若他能同陶后生般懂事乖巧,我也不会如此烦忧”
陶家兴听了一路训话,多少清楚些内情,他宽慰道:“不瞒朱大人,小生也以为朱公子并无大错,不过是攻于他途而已,庖丁亦能出人投地,寒门秀碌碌无为者何止千万,像我虽得您一句夸赞,三年童生试比不第,功名路上依旧前途未卜,相较令郎颇为羞愧,若非家中供养,单凭我一人怕是未等功成名就已然被柴米油盐拖垮。”
“你若一朝为官,举家变迁,又该是如何光耀门楣,岂是庖丁能为?”朱正年皱眉道:“后生妄言啊”
“我原也是如此念头,可历经一事倒看开了”陶家兴抬手作了个否道:“大人可知我大嫂,虽为一介妇人,亦是庖厨,却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若是没有那些庖技,如今焉还有陶家,怕是我将为颠簸流离,为住所三餐烦忧,一技之长傍身总归是好事,后生冒大不韪说一句,天下百无一用是书生,秀才郎许是还不必庖厨”
朱韫侧目看了眼心底明镜般的陶家郎,难得没有出神,朱正年开怀大笑,拍了拍陶家兴的肩道道:“好,好你个陶家后生,能有如此见解,将来必定有可为我倒是想会会你口中的这我大嫂了,能叫你如此称赞”
陶家兴顿了顿,心底莫名有些喜意,他道:“乡野村妇,叫大人抬举”
“本官瞧着可不像”
朱正年问何时能到,陶家兴掀帘朝外头一望道:“约莫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
陶老三回来一趟带了好些人,在陶家院子里站出了高矮胖瘦,他同人嚼耳根道:“这些是杏子村的人,平日里没少受刘炳气,大嫂你寻思的法子管用,我回来路上就听得消息,刘炳被闷打一顿火气冲天,照着他的脾性有酒楼里那起子事,他定会怀疑是娘找人下的黑手,估摸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掐着时辰会在老二后头”
一方有了着落,林云芝惦记起周全:“耆老处要劳烦母亲亲去一趟,单凭我们晚辈,村里那些老人难免倚老卖老请不动”
事前通过气,陶家品行在村里算是顶好的,前阵子赌债事连打带消了不少歹心,难免有些人会心存芥蒂。
黄氏半截身子入土,总归比儿孙有经验,林云芝连陶罐里的银钱都掏出来备着,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耆老临了都快活成精,有时候金银财泊比唇枪舌语来得有用。
果不其然,来时这些人脸上不耐烦压根不需要遮掩,林云芝咬牙要把银子分出去,陶家兴领着朱正年往屋子里来,满屋子有眼力见的不少,外加朱正年身上那件袍子是七品外官的青袍襕衫,一下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喊了声县官老爷,林云芝惊在原地。
县令?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