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尚且面子不做足,人后不知该如何糟践,阿姊小时候疼他们,如今挨欺负,却讨不回公道,胸口似往外烧出团烈火,陶家男人烧红了双眼,赤色铺天盖再看不见他物。
李氏入门早,那会子小姑还没出嫁,相貌在村里头也是交口称赞的,哪是这幅枯草苍败,她不禁红眼抹泪:“小姑身上没一处落好,这新伤旧伤,背着我们得吃多少苦头啊”
她娘家在村里艰难,好歹拿自个当姑娘,脱皮动骨的活儿一样没舍得自己劳神,嫁到陶家,日子两指不同长,有宽宥也有拘谨,整齐没个碗大的疤,哪里跟小姑子似的,没块好肉。
黄氏连牙带发都在打颤:“合该就我一人不疼是不是?你姐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不盼她好,但这事不该闹起来,都别围着,外头去,吵你姐姐休息”
陶老三要争辩,被刘氏一扯衣角,拉住了,刘氏心想上赶着凑合别人日子,闲的你:“娘自有主意,要你强出什么头”
黄氏的考量林云芝有数,陶家三兄弟真要是去把姑老爷揍一顿,气是能出,但姑爷家迁怒执意休妻,妇道人家名声比命重,一纸休书,能被街坊邻居指一辈子脊梁骨,后半生都抬不起头。
她帮着劝:“小姑受了惊,屋里这么多人确实不大妥当,有事且先放放,夜里再说。”
如此明着点出不妥,陶家男丁也不好屋里待着,尽管亲兄弟姊妹有些东西还是得守规避。大家没多大胃口,胡乱扒两口,比糊弄还不走心。
林云芝在锅里留饭,借火又熬了碗热汤,小姑子这会子怕不会有大胃口,又不好空着肚子,哭没力气,叫入冬来的风一吹,再染风寒的,消瘦的身子骨更承接不起,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你也辛苦,屋里有我照料,你也回屋歇歇去吧”黄氏接过汤碗,扶着二丫头靠坐在床帷:“依女婿的性子,丫头朝食也不曾用,这是你嫂嫂特熬的,她手艺好你多吃些”她捏了捏人手骨,抽泣道:“身子骨怎么弱成这样”
“谢过嫂嫂”陶絮动了动身子,见风倒地晃了晃,林云芝忙说犯不上,也不退出去留在屋里照应。不忍黄氏担忧,陶絮伸手接碗,一汪眼泪憋着不落
黄氏先按住人,而后亲手喂着羹汤:“别瞎动,喝完再躺会,既然回来了,与刘家将来如何都是后话,陶家什么时候在你后头撑着呢”
林云芝道:“小姑听娘的就是”
陶絮这下眼泪止不住淌,黄氏边拿帕子擦拭边安慰,一碗汤水生就吃了半刻,发凉剩去小半,叫林云芝泼去猪圈,收拾着厨房,黄氏从东屋出来,在厨房门外止住脚跟,犹豫着进不进,隔着门房,黄氏一举一动不落地掉进眼中,林云芝行到门边道:“娘,饭菜替你温着,现在可要用些”
黄氏帕子缠了手指两三圈,一点脑袋说用,林云芝应着端出饭菜--夜里才是团圆饭,午食简单糊弄些,两碟子青菜搭一碗香蕈汤。黄氏不是真饿,就着张饼子吃下去,几次要开口又咽下去。
“娘有话只管问”林云芝看破且点破,不然由着黄氏支吾下去,指不定要拖到猴年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