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何必?”九叔公绽开眉间的褶子:“万事不到走不动的地步,闹去县府衙门岂不让街坊邻居笑掉大牙”他难得露出好脸色,自打嘴脸:“赌面上的事儿,你有见县太爷管过?”
这闹衙门的是他们先开口,如今说不受理的又是他们,当真是佛有善恶相,多变看不透。
林云芝却语出惊人:“县老爷管不管赌事不晓得,可其中牵上人命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夫君好生生一人说没便没,时隔今日你们上门咄咄逼人,谁能保证先头手里干不干净,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请了县官老爷好好查查,大家伙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你又胡说些什么”三叔公这下彻底变色,龙头拐抢地咚咚作响,朱穗划出凌厉的红线:“人命大事岂由得你信口雌黄”
“信不信口雌黄,如今尚未可知,民妇有冤,县衙岂有不受之理”林云芝唇边拘出抹嫣笑:“还是在场各位不敢,同我走一趟衙门”
人命案子历朝历代皆是大罪大刑,活人到衙门走一遭是要损阴德的,成鬼下地府也永不超生,有心想一睹县老爷真容,那是要隔好些远才敢引颈探脑,真到人前,光是惊堂木三响,他们腿早软成摊烂泥,乌纱帽上镶的是琉璃玉还是金银扣谁能知道。
为几两银子,倒把胆吓破了。
“疯妇”三叔公气得直瞪眼,却拿人没办法,总不能真去见县太爷。
这群人来势汹汹,如今进退两难,秋霜的天夜里渐凉,火把上的明火被寒风吹得明明灭灭。突然,身后惊叫一声往边上让,窸窸窣窣又是大片动静,一道人影从门槛处朝跟前走来。
原本死寂的院子闹出点动静,自然引人注意,陶家也不例外,这一看黄氏登时喊出声。
林云芝侧过头,越过乌央央的脑袋,见原本应在书塾刻苦的人,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心下一跳。她估摸不出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在后头听了多少,只不过那张结三尺寒冰的脸,林云芝想至少不该听的他恐怕都听进去了。
等人到跟前,黄氏没压住出声,顾不上捂住脖子,上前抓手斥道:“你回来添什么乱,快回去”
陶家兴摇了摇头,面上不变,但眼底在瞥向黄氏同二房三房时微微轻软,声音说不出沉重:“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娘非但不告诉我,到如今还想着瞒我”
黄氏支支吾吾想辩解半天:“我不也想为你好......”
“娘,她……”林云芝猛地卡住声,人冷冰冰看着她,琥珀色眼珠翻涌着道不清说不明的讳莫如深:“难怪嫂嫂独自一人在街上摆摊,如今瞧来是情非得已,又何必不同我说,叫我险些误会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