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芝认得是酒楼的掌柜,据说是镇上出了名的好脾气,这会儿人群中有人不耐,估摸着是想上酒楼吃喝消遣,掌柜的舔脸赔笑,朝大家伙拘礼,而后两张嘴皮子翻动着,隔太远林云芝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总归听后,大伙如水流遇石,四散而去,也有不少停驻原地不断往楼里眺望的,恨不能扣出一双眼,到里头一观全貌。
“是县府老爷亲来”老板娘解释道:“说是要见贵客,怕闲杂人打搅。”
原来是公家包场啊,那倒是挺有派头,只不过偌大县府不摆宴席,非要闹到他们这镇上?
混沌铺的老板娘前两天听到风声,如今便有动静,不由惊叹道:“贵客原籍在镇上,许是位分重,生意在京城也吃得开,金山银山回乡,这不连县老爷都赏脸亲来设宴,真真是光宗耀祖,给老祖宗争气啊。”
既是皇城回来的富商,自然有体面,毕竟官老爷再有钱,也是吃死粮饷的,些许动银子的地方还得相熟的商人来,官商一家,就是这道理。
“谁说不是呢”林云芝笑道,都说举人身后七品官,看来生意做得大,商贾也能叫当官的看重。
不知是不是星月酒楼歇业,西街上的摊子生意都比往日红火,顶得上大集,有些人硬是要一睹县府老爷真容,吆五喝六竟在有胡床桌椅的摊上摆开架势,或吃碗羊肉泡馍,或一碗混沌,一沓饼子,眼瞅要长耗下去,喧闹声震天,星月酒楼临窗的隔音好,依旧能听到声响。
店掌柜额角冒汗,跟前两人他都开罪不起,赏脸屈尊来却不能得个安稳,自觉有罪,连连赔礼道:“是小人该死,本想临窗,大人们能边赏风景边吃食,不知如此嘈闹,趁还未开席,可要再为大人择别间厢房?”
“无妨”说话的是今日的角儿,县太爷亦要赏脸的人物,他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出头,满身玉冠锦袍金贵气,桃李风流相貌,悬鼻星目,两颊骨立,眉眼含笑时若霁月红蔷。
店掌柜自诩识人无数,却依旧未能避俗,搜肠刮肚只想出这人跟菩萨似的,且观又不可攀。
心下明白,能在京城是非地闯出名堂,又哪里会是真慈悲菩萨,素来都是温柔刀秀阎王。
贵客一指窗外道:“哪处卖的是何物,如此红火?”
掌柜顺其所指望去,先是一愣,而后解释道:“是煎饼摊子,小娘子有些手艺,饼里头加了自个钻研出来的新奇零嘴,似叫辣条来着,其名闻所未闻,但滋味尚可,只是有些贵,粗粝饼子要六文钱一份”
他忽地脑子一灵光道:“爷是要尝尝?”
“尝”他眼角淬着笑,转头问旁年逾不惑的魁梧男子道:“朱兄要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