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玛丽听着曼奴先生关于海岛历史的最后一课,感到一阵饥饿。她想大概是没吃午饭的原因;但又明白根本不是这回事,因为在额外的休息时间里吃了新鲜水果;接着自己又承认,是担心每时每刻都可能再次看到裸体波玛和华特洛,担心下一步会表演什么。
想到这儿,她的胃又饱了,而她却没有感到这一点,她的信心又回来了。她提醒自己,她已经看到了绝大部分,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新东西了。她注意到尼赫在她旁边变换位置;历史课已经讲完;她回想着他昨天在圣堂旁那块凉爽空地上说的话。毁坏爱情的是害羞,是害怕,是无知,他说。看你该看的,学习你该学习的,只要你的心里装的是真正的爱情,就不会破坏任何东西。尼赫说的这些会使她在心目中的他来到面前时有所准备,并且不会厌烦。当她再次面对阿尔布凯克那帮老朋友时,她拥有了明显的优势。她感到满意,感到飘飘然。她平静了下来,几乎有点焦急地盼着即将到来的那1小时。
曼奴先生正为最后一节课作准备,用他的缠腰布一角擦擦眼镜,戴到耳朵上,然后用心看一张纸。屋子里的学生发出一片嗡嗡声。玛丽的双眼溜向右边开着的窗口。她能够看到父亲仍然在三角架上的劳莱克斯相机旁边。凑巧,他也在干着曼奴先生刚才干过的事情,擦他的无边眼镜。
玛丽早饭时没见过父亲。她得知,他在同莫德海登进行早间会晤。后来,她到达校院时,吃惊地看到他已经在那儿,在忙着摆弄设备,一会儿跪着,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转圈,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用手指在眼前做框,选取场景。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挠他那热烘烘、湿乎乎的脖颈。他大喘一口气,差一点失去平衡,脚尖向旁边一趔趄,用一只手撑住才稳住,他转过脸,噢,是你,玛丽。
你认为是谁?某位性感的海妖?接着,当他像一架手风琴竖直拉开一样,站直身子。她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莫德要一套完整的学校布局资料,黑白的、彩色的、彩色幻灯片。
这儿有什么可拍的?无论什么地方的老学校都是这个样子。
萨姆卡普维茨已经取下了他的劳莱克斯。你有点烦人了,玛丽。每个摄影家都得留心,我的意思是,不要让照相机的眼睛对它所见到的事物太熟悉,太司空见惯。照相机的眼睛应当永远保持年轻,新鲜,对对比和新奇的敏感,永不想当然地乱拍。瞧瞧施泰肯的作品。永远年轻。他半转过身,朝着房子的圆草顶点了下头。不,在美国或欧洲没有这样一座学校,当然也没有学生穿你们班里那样的衣服,世上也没有曼奴先生那样的老师。也许你的意思是说,同你在家中的课程相比,现在学的东西都过了时。他停下来,心事重重地考虑着他的女儿。起码,从你每天告诉我们的情况看,这里的课程,历史、手工艺等等,的确同你们学校的差不多。他迟疑了一下。是这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