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始旅游,租来的汽车在热浪中向北开:塔希提最后一位国王波麦五世的陵墓,因为他酷爱利久酒,在艾特树丛中的陵墓,上面盖着一个用珊瑚仿制的本尼迪克汀酒瓶;从维纳斯观光点观望景色,库克船长在1796年曾站在这个点上观察月亮是如何越过太阳的轨迹;法鲁大瀑布,像无数根白线在微风中飘荡;晚午餐是在法拉提饭店的竹餐厅里吃的,四周弥漫粉合欢的花香;体验了一下马拉洞的冷冽,因水池子在深深的山洞听致;参观了阿希斯神庙里黑色熔岩砌成的墙,牧师们在那里重复着异教的礼仪;茅屋群形成的该岛的第二大城市塔拉夫奥,附近浪花四溅。
当他们兜了一圈,进入帕皮提,克莱尔心里的万花筒里的彩色玻璃碎片反射出一种奇特的记忆组合:珊瑚礁上的泡沫;路边咖啡店及其阿尔及利亚酒;浓绿面包树包围着的殖民者的房子;带有锈色尖塔的白色教堂;公路两旁的盒子,像邮筒,是用来发送长长的法国面包和消毒牛奶的;摇摇摆摆的当地公共汽车,里面装满了穿海军蓝的女学生,车顶上放着大冰块;到处是绿色峡谷、潺潺溪流和红色的波金维拉花木。至于城市帕皮提,她只记住了健壮的、身着彩色围裙的欢笑女孩,成双成对地走着;嗡嗡响的小摩托车在广阔灼热的街上穿来穿去;运椰肉干的马车,小艇,渔船和一艘灰色的船泊在码头旁;用竹子做成的字母拼出的奎恩悬在一家吵闹的夜总会上方;法国和中国商店,吕坚尼达街伊斯特岱商店内杂乱地摆着舶来手工艺品。
吃饭时她早已很感疲乏了,眼乏、腿乏、各种知觉都疲乏,同伊斯特岱在切兹差皮提吃的这顿饭,她吃着烧牛排和炸土豆,根本听不进什么话,而莫德和马克正在同他们的东道主讨论拉斯马森和三海妖。回到热带旅馆,她倒头便睡,一动不动地睡到半夜。马克摇醒她,莫德已经离开去威马咖啡馆会见拉斯马森了,一个叫哈培的年轻波利尼西亚人等在外面拉他们去水上飞机。
在凌晨一点后,飞船搅着水花,将帕皮提的灯火、音乐和吵闹声抛在后面,将他们又一次载入空中朝三海妖飞去。起飞后,她同拉斯马森草草见了一面。哈培在操纵飞机,拉斯马森进到主舱,莫德向大伙作了介绍。克莱尔被他的外貌所吸引:一幅水边人形象,戴着一顶古老的航海帽,穿着开领短袖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和脏兮兮的网球鞋。他的充血的眼睛眼屎迷离,他那带有伤疤、未刮过的斯堪的那维亚脸显现出放荡的印记。他的讲话生硬、不讲究语法,但直率、严肃、毫无幽默感。介绍完后,他便退了回去,进到水上飞机的鼻子里,再也没露面。
克莱尔的香烟已燃尽,她将烟蒂丢在脚下。
她听到有座椅响动,是来自莫德的胖领座。她转身找她的婆母,只见她坐得直直的,胳膊向上伸,摇着头想甩掉睡意。
我一定睡得很沉,莫德说,打着哈欠。你一直醒着吗?
是的,毫无睡意,晚饭后我休息过了。
发生什么了?拉斯马森回来过吗?
没有。一切都很平静,只有哈克费尔德夫人和我没有睡。
莫德低头瞅着她那只不锈钢大手表。6点多了,拉斯马森说我们在拂晓前到达,应该快到了。
我希望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