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玉很努力地想排除掉自己心里的那种想法,然而最终玄解在灯笼下的眼神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脑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难过,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知道的,然而他并不该知道。
听起来仿佛是什么杂乱无章的绕口令,沧玉抓起被子将自己又盖得严实了一些,夜深了,露珠凝结,寒气从地板与缝隙里钻入,冻得他瑟瑟发抖。
那理由听起来太可笑了。
他才刚来到渔阳,遇到了颇为新鲜有趣的事,却恨不得现在就启程离开。
明明以前玄解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抱有过什么兴趣。
沧玉并不是傻子,更不是玄解这样才出茅庐、不知世事的年轻妖怪,他曾做过人,知晓过情感是什么模样,知道朋友也好,长辈也罢,都不该是这般酸涩的反应。
友情与亲情,都不会将那句“我不会抛下你”记得如此深。
深到好似他看向别人,就是背信弃义。
不该是如此。
沧玉做了大妖二十多年,岁岁年年,年年月月,他不为吃穿发愁,不为寒暑焦虑,不为世事伤忧,然而终究避不开。他看着凡人茫茫,众生皆苦,棠敷相错百年仍殊途、谢通幽一往情深终成空、水清清一生坎坷、白棉无处容身……
他冷眼旁观,而后猝不及防坠入了深渊。
芸芸众生,从没什么不同。
沧玉看着床顶,本该是屋梁砖瓦的地方被账幔覆盖了,是碎花的料子,看起来竟有些像梅花鹿的斑点,又如同夜间的星辰,他有点儿晃神,竟觉得那点暗色像极了玄解的眼睛,于是立刻眨了眨眼,顿时松了口气。
没玄解的好看。
他没法子再欺骗自己。
在船上时,沧玉可以说他们单独相处,难免会产生依赖感;在道德上,沧玉可以说他是玄解的监护妖,教导者,引领他未来的长辈,不该萌生这样的情意……
然而他的心在确凿无疑地坦白。
沧玉嫉妒白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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