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抬头!”
几支箭撞在李裴手中的银枪上,发出铮鸣脆响。几支深深地插在了地上,箭后的翎毛因为后劲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像是在叫嚣着城上之人毫无掩饰的恨意杀心。
箭雨繁密,又快又狠。
身前的中原士兵也当即察觉了,个个如临大敌一般将两人护住。
“漠北王后路被断,是要赶尽杀绝了。”
福南音虽然刚被李裴压低了身子,堪堪躲过几支夺命的流箭,可他话中的语气却平静地就如置身事外一般。
“你下的命令是擒王?”
与漠北不同,中原军一贯的作风是不斩使臣,不斩主帅,自然……也不会斩漠北王。
李裴蹙起眉,嘴边那个“是”显然不必再说出口。他凝神望着城楼之上那几架蓄势待发的□□——算着上一发放箭的时间,就是此刻了!
他的身体紧绷着,一面护着福南音,一面随时准备着应对下一秒的杀招。
而等待似乎格外漫长。
一秒,两秒,三秒……
却什么也没发生。
自城下的攻城号角吹起之后,漠北王的身影便早已消失在了开阔的高城上,因此李裴无法领略福南音话音后那阵笑声的意味,也不知道幽城内的“黄雀在后”。
直到福南音说:“而我下的命令,只要他的尸首。”
李裴忽然一怔。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缓缓松开了压在福南音脊背上的那只手。他难以想到后者竟如此从容将那句话说出来,仿佛漠北王此时当真已经变成一具冷冰的尸首。
心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音,”李裴问,“你还有多少布置是我不知道的?”
福南音十分缓慢地直起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面色显得比方才更苍白几分,连声音中都带了隐秘的颤意。
“是有很多……”
李裴眼神一暗。他早就知道福南音身为漠北国师手段狠绝,不会给人留半丝后路……
“可所有的一切都基于站在这里的人是你。不然便只有……”福南音抬起手,指了指他曾立过的城楼。
那杆无字的军旗已经被中原士兵一刀砍下,终于还是沾了漠北人的鲜血,碎在泥里;只剩光秃的木杆孤零零竖着,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真切而讽刺。
“那一途。”
他若死了,世上再无暗卫,所有的谋划和布置都会随着那一跃而归尘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