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快步跨出门槛,脚步却忽然一顿。
贺毅迎面走了进来。
他一步一步,脚步沉重,来到商姒的面前,弯腰拿起这封血书,忽然低声质问道:陛下,身为君主却甘愿向他人臣服,陛下自己难道一丝一毫都不觉得羞耻吗?
商姒瞳孔微缩,你放肆!
臣冒犯,但是臣只想为自己想要效忠的君王做事。贺毅低头道:此事成与不成,尚不能下定论,诸侯之中,未必只有他一个昭国骁勇善战,陛下是天子,号令诸侯护驾,又有何难?
宋勖,不过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擒之易如反掌。
只要陛下愿意与臣等合作,陛下在我们的眼里,就还是我们唯一尊崇的好君王。贺毅一字一句道:陛下,您愿意吗?
商姒骤然闭目。
他们这是暗中商量好了,把她堵在这里,逼她妥协,逼她不得不成为这一场策划的主谋,逼她反过来对付迟聿。
这群人,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她当初又何曾没有想过要这样对付迟聿?
可某个深夜,她靠在迟聿的臂弯里小憩,他把玩着她的长发,似乎知道她没睡着,忽然低声道:可还记得那次宴会上,迟陵杀的那些人?
记得。商姒睁开眼,攀着他的手臂坐直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弱无骨。
一场欢爱过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懒散,她小脸泛着红潮,迟聿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大晔诸侯众多,他们其实很聪明,引外敌入城,与我鹬蚌相争,他们再渔翁得利,计是好计,只是太天真了。
他话中有深意,口中是在嘲笑那些大臣,实际上也是说给她听,不让她多动那些小心思,商姒动了动,坐直了身子,望着他好奇道:为什么天真?子承当真这般自信,觉得其他人都对付不了你么
他挑了挑眉梢,轻嗤道:那他们又这般置信,其他诸侯会为他们所用?
商姒哑然。
都是一群肖想着皇位的人,只会一个比一个狡猾罢了。男人的大掌从她腰间拂过,忽然俯身,注视着她道:不会有人对你没有图谋,引他们与我相争,无论哪一个赢了,长安都必成一片废墟。
若引两路诸侯,互相牵制呢?她试探着问道。
两路诸侯,加上我,便成三足鼎立之势。他笑着捏她脸颊,那你这丫头,只会更加危险。
不过这也只是纸上谈兵。迟聿放开她,淡淡道:若当真打起来,无论对上谁,我都有八成把握胜。
这无疑是狂妄之言,但他说这话,语气闲散,漫不经心,上挑的眼尾勾着惊心的弧度,商姒看着他,不禁握紧了身下软褥。不管事实如何,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她就会觉得这是真的。
无论对上哪路诸侯,迟聿都可与之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