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总是有办法搞得他花容失色。
“你干什么?”他恼火地吼道。
“接着!”顾思南丢给他一根布裹的棍子。
何连连伸手去接,连人带棍子滚下了床。
“好重,这是……”
“你要的湛卢。”
何连连愣住,双手发抖地把剑抬到床上:“你为了我把剑从你义父手里偷过来了?顾小公子,你这是不孝啊。”
“废话少说,带上剑跟我走。”顾思南上来就拉他。
何连连手忙脚乱地把剑背到身上,来不及承受湛卢的分量,就又一次变成了风筝。
顾思南化身成了夜里的梭子鱼,带着他飞快绕到山后,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飞奔下山,不到半个时辰,转身就再也看不到黑月寨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顾思南停下,月色之中,目光沉甸甸的。
何连连听不大明白:“你们又换花样整我了么?”
“往前两里一处山坳,是黑月寨最后一个暗哨。你要想活命,最好不要惊动他们。”顾思南说道。
“顾思南,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连连厌恶地皱眉,把背后的剑解下,吃力地递过去,“你这玩笑开得太大,我无法奉陪。走了,我得回去睡觉!”
顾思南张手拦住他:“黑月寨你回不去了,带着湛卢往北,在微山湖附近,去找个叫封乙的人。”
何连连被他堵得炸毛,用布裹的湛卢捅过去:“顾思南你太过分了,你这么做严先生知道吗?”
“我便是奉义父之命,将你送到这里。”顾思南并指轻轻一抵,将湛卢推了回去,“记住我说的了么?找封乙,封疆大吏之封,帝乙归妹之乙。”
何连连被他这轻轻一推连退三四步,像是受到什么羞辱似的恼羞成怒:“你们父子都是混蛋!”
“承你所言,的确比较混蛋。”顾思南波澜不惊地笑了笑,“何小公子,我也不知道义父为什么选了你。一个下定决心跳崖最终却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义父既然选你,我相信有他的道理。何黏黏,如果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之前我肯定不会把你拉出来,让整个黑月寨都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这都是什么狗屁胡说八道?
何连连两眼一抹黑,根本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气鼓鼓瞪着顾思南,几度想狠狠反驳过去,但最终也只挖心掏肺地想出一句:“……我叫何连连!”然后扛起他的湛卢,义愤填膺地往前走去。
去你的黏黏!
一口气走出半里地,朔风割肉,终于削去了他心头大半怒意。
他冷静了一下,转身回望,看到顾思南仍然站在原地。心头忽然又沸腾了,心想,这果然是个玩笑!
然而顾思南看到他又往回走,立刻转身,影子飘忽了几下,那墨梅一般的身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连连才刚浮到表面的一丝笑悄然湮灭,他怔怔站在山野茫茫间,任这无情冬风一点一滴地吹凉了他刚才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