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起居室看,那本翻开没看完的艾略特的诗集打开着,反扣在沙发的边角,带着中国结穗子的黄铜书签扔在小几上,如果有人打扫不不可能不整理这些。
不过回想来,他们从搬来这里,雇佣的人打扫和活动都有一定的范围,每次的打扫都止步于他们的卧房外,他们的卧室连和起居室相通,除了她和陈浩南,从没有外人进来这里,衣服除了她洗的,大件的外套和床品才会送到洗衣房。
环视四周,房间干干净净的,但日常必然使用的物品和她走那天摆放的一样,如果不是没人住,怎么可能做到这样,真是她离开时最后的样子。
她上顶楼,他正站在那间视野明亮的健身室里,向远方看。
“睡醒了?”他走过来,身上的背心湿了一片,胸口手臂都是汗,他流了太多汗,脖子上,胸口,手臂上,显得皮肤更润泽发出一层通透的光。
“陈浩南,你平时睡在哪?”
“这个家啊。”他的表情觉得这个问题太奇怪。
“你怎么没睡。”她原本想说,“怎么没睡在我们的卧室。”又觉得不妥,临时改口为,“你的卧室。”
他极聪明,当然一下子明白她原本要表达的话。
“我睡客房。”说完眼睛里似乎有一点笑意,笑她的口是心非。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影响,她现在想事情也变得更深思一些,不像前几年脱口而出,有和年龄不匹配的幼稚,不知人情世故的傻气,即便现在仍没有同龄人成熟,但年龄增长一岁,智慧也添加一分。
以前和陈浩南住在大学城的公寓,她离开那里,陈浩南也搬离那里,这里的家也是,她走了,他就住客房。
他的这种爱人方式,他的特别的心思,她总是在时间很久后,一点点的才体会到。
她是第一次进这个健身的地方,她在眼前,陈浩南是从不放过任何和她亲近的机会,亲她时候,还没有碰到唇,他鼻子上的汗已经蹭到她脸蛋上,她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他似乎很高兴她这样的反应,更过分抱紧了她,直接用下巴把更多的汗水蹭到她的脸和脖子上,她躲不开也挣不脱,只能认命的由着他。
午饭吃的太迟,已经不是正当时,闲来无事,家里难得肃静,做饭时,他在身后抱着她,他太享受这样的时刻,一分钟都不想她离开视线,冰箱里食物种类不少,但她能做的也不过是简单的几样家常,好在陈浩南从不挑食,做什么都捧场。
午饭后她说想让爸爸来一起过年。
他正在切橙子,准备榨汁,头也没抬的说,“你打电话”。
其实上午她睡着时,他已经打过,医院里过年一如平常,没告诉她,让她亲自去问,是觉得一直自作主张的总是安排好一切,她未必会开心。
电话打通了,爸爸拒绝来,说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忧。
她放下电话,表情恹恹的,他看出来她不开心,问她。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妈妈?是不是因为你不想,爸爸才不来。”
陈浩南想,在她眼里,自己好像一直是个恶人。
“昨天不是在医院见了吗,还担心?”,他擦干净手过来抱她。
她没说话,在想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丹尼尔和爸爸都答应不说,但又怎么可能真的瞒得住陈浩南。
他把她圈在怀里,手脚也不老实,她愣怔的片刻,他就已经从她睡衣没遮住的裸肩吻过去,顺着脖子,一直到耳后。
“不是不想,我怕吓到你,胆量一直很小。”他的嘴巴就贴着耳垂,压低了声音,呼吸带着热气吹在皮肤上,她感觉皮肤连耳朵一片都烧起来。
他用手指顺着那片皮肤,一直摸到她的下巴,像逗弄一只养着的宠物,轻轻的抓挠下巴和脖颈间柔软的那片肉。
“昨天吓着了吧。”他问。
她摇头。
“你一直都怕她。”他说。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他都知。
他以前从来不说,不代表他不知,她的许多事,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反复惦念斟酌,她全然不知的时候,他一个人想着许多,计划着许多,不能给她说,都埋在自己心底,时间久了,虽然心绪复杂无比,但渐渐养成了这样心思深沉,不动声色的性子。
他摸了摸她的手,“不是不想来,他们也不喜欢分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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