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今日这早朝,比往日下的都晚啊。远眺着花厅外的青石子路,吴侧妃的话里隐隐透着丝嫌怨。
吴侧妃三十有五的年岁,同许多贵妇人一般精于保养,实质看上去不怎么显。尖脸丹凤眼,微微挑眉时带着点儿刻薄意思。
当年郡王妃产子早逝,这二十年来郡王爷始终未另立新妃,故而打十七岁就进府的吴氏,成了府中位份最高的侧室,也是雍郡王府里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伺候在侧的齐嬷嬷低了低身子,恭敬且小声的应道想是快到圣上万寿了,宫里事忙,耽搁了。
吴侧妃又转眼看了看通廊,不满道泽儿呢?怎么还不出来出饭。
齐嬷嬷也歪头朝通廊看去,偏巧正见一个丫鬟碎步子朝这边急赶而来,这丫鬟是二公子陆泽礼房中的。齐嬷嬷见她来禀,就猜道二公子这是不过来了,便迎上去小声询问了两句,而后回来附耳回禀侧妃。
主子,近几日倒春寒,夜里露重,二公子的腰痛又犯了。说是今早疼的厉害起不来床,就在房里用了。
又犯了?吴侧妃眉头一蹙,眼里顿时噙上了泪,满是疼惜。二公子陆泽礼可是她亲生的儿子,唯一的指望!
亲儿子比陆锦珩小三岁,从小就总被陆锦珩欺负,凡是陆锦珩的东西他只要碰上一下,便能招来一顿打。这腰伤,就是多年前儿子弄坏了陆锦珩的一块贴身配玉,被陆锦珩暴打的!
思及往事,吴侧妃抬手以帕子沾了沾眼角。心下暗恨,不就是个王妃的遗物么!人都死了还留着那些晦气东西做什么?再说哪有为了死物打活人的道理。
那次打的儿子丢了半条命去,王爷得知后难受的在她面前默默掉泪,吴侧妃本以为能为儿子讨个公道,却不料王爷见了陆锦珩后,又恢复了一脸和颜悦色。莫说家法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他!
事后圣上还赐了一只玉环佩给陆锦珩,说是弥补他失去母亲遗物的心理缺失
这摆明了就是天家当众给陆锦珩撑腰啊!
从那次起,吴侧妃就开始着手去查,在查明真相后,她终于明白自家王爷对这个大儿子,那是又恨又惧啊!
陆锦珩为人矜傲,行事狠厉,从宫里到宫外,做梦都想他死的人手拉手能绕京师一圈儿。可若论起这世上最想让他死的人来,还是在这雍郡王府里。
不是她吴侧妃,而是她家郡王爷。
想到这处,吴侧妃嘴角微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眼里能容沙子?何况当年那颗沙子还珠胎暗结,呱呱坠了地!
说起王妃,吴侧妃也不得不心生佩服。这绿帽子送的妥啊,竟将龙脉引入了陆家!弄得堂堂一位郡王爷,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还不敢声张不敢去御前讨公道!
所幸王妃生子时便难产去了,可她留下的这个种,却似一支扎在王爷心口又不能轻易拔出的断箭,在王府生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