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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北侯说着,一撩下摆,就这么直挺挺跪了下来。人虽年老,气势厚重汹汹。

郁暖只觉得这老头真的很烦人啊。

要找忠国公算账就去嘛,可是现下,这正厅里,可是只有郁成朗区区一个小辈,这算什么?

崇北侯跪在地上,汗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沉住气。

他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若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拿他当长辈敬重,自然会妥当发落了忠国公,不说要把郁颂怎么着,但态度还是很重要的。

十年前,文臣左让不敬他,少年皇帝便使太监,把那个铁骨铮铮的文臣,活生生打死了。

那一声声泣血的叫喊,少年天子却似是不曾听闻,神情淡漠。

崇北侯在一旁,看的既是安心,又是欣慰。

即便他没篡位之心,看见皇帝如此,却也很是满意。

虽不必被按上挟天子的罪名,靠着皇帝身为晚辈的自觉,他仍得享那份尊荣。

那个文臣啊,死了好多年了,家人如今颠沛流离,渺若蝼蚁,就是因为他参了自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自己的罪过。

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皇帝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过十五六岁,心机浅,说话做事都率直。

若陛下当真对他颇有积怨,定然会顺杆摸索,把左让列出的条条罪责,都以雷霆之势一一核实。

可是皇帝并没有。

他全然相信崇北侯,甚至不惜为了让那个文臣停止污蔑,使太监把他拖下去,庭杖八十,以儆效尤。

其实,打到三十多下的时候,左让的五脏六腑,早就烂了,喉头哽咽着要说话,血沫流了一下巴,却还是死得透透的。

皇帝却只是眉目平淡,甚至还微笑着道:如此,便无人敢污蔑崇北侯了。

崇北侯看着高高在上,身量修长的少年,还有那温和诚恳的神情,心中又暖又酸。

他从那时起,便开始放下心中的戒备了。

皇帝不是个昏君,只是过于孺慕自己,这并不是多大的过错,他只是知恩图报。

崇北侯受之有愧,但却也甘之如饴。有皇帝的偏袒,一时间,崇北侯的名号,竟比太后的懿旨还要灵醒。

今次,对上的不是个毫无根基的文臣,却是世家中的领头者,忠国公郁颂。

郁氏一族,盘根错节,乃是本朝少有的百年世家了,除了延续世家的清雅品格,更有勋贵的显赫权势,甚至与西南王沾亲带故,虽并不似崇北侯这般只手遮天,却稳如磐石,家族关系极复杂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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