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庭生和苏瑜几乎是抱着逃避世界的念头来到的这里,糟糕的精神状态和与世上“大多数”格格不入的思维观念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通过生育后代这样的形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钱物捐赠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换取生命存在意义的尝试之一。然而那间小小福利院中的孩子,尤其是冯秋,就如同上天赐予吴庭生和苏瑜的礼物,他们做到了心理医生都没有做到的事。
在吴庭生和苏瑜的生活状态恢复到表面与常人并无二异,且在此基础上能够照顾他人的程度,吴庭生和苏瑜收养了冯秋。而在与冯秋一起生活了一年后,吴庭生和苏瑜开始觉得,也许他们可以尝试着要一个孩子。
冯秋曾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然而吴庭生和苏瑜却告诉她,她拯救了他们,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一条新生命因她而诞生。
之后的十年,冯秋没有改姓改姓,却真正和吴庭生、苏瑜以及吴够成为了一家人。吴庭生和苏瑜对冯秋视如己出,在冯秋拿到offer时毫无保留地给出了他们的支持,只是谁都想不到,冯秋在外留学的第二年,吴庭生一家意外车祸,夫妻双双离世,只剩下吴够一个人。而冯秋则在过于繁重的学业压力连轴转了几个月,连家里几个月没联系过自己也没意识到。
学期结束,冯秋改变所有原定计划,拿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的钱买了回国的机票,连夜回到与世隔绝的小城。她的爸爸妈妈长眠于地下,她的弟弟去到了她生活过七年的福利院。
“之后我毕业回国,托我学长,也就是文总那边走了些关系,办出了领养手续。”中间种种坎坷,全部一笔带过。
“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冯秋摇摇头,强迫自己从过去中抽离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但叔叔阿姨绝不会做那种事。不管够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都不会。”
许恣深深地看着冯秋,许久,重重点头:
“我理解。”
人是需要有存在感的。他们所在的国家,人们对于繁衍后代有着近乎执拗的追求,一部分原因正是将“血脉相连的后代”视作自身生命的一种延续。只是显然,吴庭生和苏瑜不是这样的人。
看得出许恣并非敷衍,而是真的或多或少地听懂了冯秋的话,冯秋心中暗赞,对许恣说道:“这些事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但通常情况下我和够够都不会去主动提。”
许恣微微颔首。
“之所以和你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看了节目,”冯秋叹了口气:“能让他在人前不那么紧张的,你是第一个。”
冯秋在赌,赌许恣是那个能够真正拉吴够一把的人。
吴庭生和苏瑜总是觉得不够,对他人来说不需要理由的“活着”在他们这里都过于艰难。因此他们给吴够取名单字够,哪怕是以降低门槛的方式提升拥有感,也希望他能什么都刚刚足够。
“我只希望够够平安健康。”冯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