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灼还是侧着脸,他看着窗外,突然笑了一下。
“邹海,你知道吗?”
“我政审没过。”
他转过头来,神情讥诮,邹海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迟先生总是冷冷淡淡的,似乎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现在那双常年冷着的眼,像是休眠的火山,再次泛起了汩汩的热泉。
迟灼接着说:“我本来打算,当个老师就很好,如果学生都像你这样,我是愿意当老师的,但是,他们什么人都要,你知不知道,他们连没上完小学的人都愿意要,偏偏卡住了我……”
邹海把盒子一放,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迟灼的肩膀,迟灼只动了动一只手臂,就挣脱了,邹海尴尬地收回手。
“迟先生……你别生气,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现在政策下来了,摘帽的政策,你别急,我!我现在就去街道帮你问!他们如果不按规章办事的话我就,我就和他们拼了!”
“邹海!”
迟灼站起身,刷得一下把桌上的杯子打翻了:“我他妈的不要你帮我,你是不是有病,你现在上了大学,只要等毕业,就是最紧俏的一批人才,你现在把自己卷进这种事里,你在想些什么?你要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白费吗?”
邹海无措地回来捡地上的杯子碎片,迟灼气极,“邹海,你住手……”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要去深圳了。”
邹海一个哆嗦,碎片划开了他的食指。
他没注意,迟灼侧对着他,也没注意。
“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走吧。”
邹海没动,也没说话。
迟灼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们以后,就是两类人了。”
是啊,两类人,邹海心想,从一开始他和迟先生就是两类人,他永远不懂迟先生在想什么,哪怕他现在在努力学习,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也永远不懂迟先生想要什么。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迟先生已经不见了,明明是他自己的屋子,却被他一个外人逼走了……邹海苦笑了一下,黑红的血从他手上流下来,一直流到了地上。
王导喊完“cut”,林关涛在门外出了一口气。
他抻直了手指,把左手按在还在微微发抖的右手上,刚刚他时不时地就要被沈兴波的状态带走,他废了好大的劲才能保持自己的节奏。
有好几次,他几乎要放纵自己,顺着一时的感觉去跟随那些动作,神情,和对话,好在,他的理智总是先行一步。
这场戏结束之后,电影前半部分的大头就搞定了,还剩一些零碎的场景,和王导看过之后决定要不要补拍的部分。
林关涛和沈兴波因为对种地的巨大热情把老乡感动得无与伦比,老乡反复强调说:“小沈,小林啊,等你们走了,不嫌弃的话,拿五十斤山药走,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一人五十斤哈!可脆了!再拿几只鸡走,鸡都是那个什么……纯天然,无污染的!每天在山上跑圈的,特别壮!又肥又壮!要是喜欢吃肥的呢,我就给你们挑几只不爱动弹的,哎,吃的多,不动弹,胖得没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