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年,他像是棵被斩断了根的树木,心口空荡荡的,人也是飘着的,直到此时,看到那立在船头的身影,他的心才轻轻落在了某一处,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他头一次这么清楚地发觉,自己什么都不缺,唯独缺这一个人。
尤其是,那人似乎也在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等船近了些,他才发觉,并没有。
他正跟旁边那个湿淋淋的小白脸谈笑风生,二人离得极近,形容亲密。
再之后,他的船舱里居然又钻出了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子,衣衫凌乱,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
薛晏的那颗心,好不容易落在了归处,却紧跟着沉到了底。
自己这一年,魂不守舍的,他过得却是自在。
薛晏知道,自己应该清楚的。君怀琅向来是这般,待谁都好,谁也都喜欢他,愿意同他亲近。
若非如此,他当初还会给自己这么个人人厌恶的煞星一丝青眼吗?
可是薛晏就是忍不住的烦躁,心下酸得他恼火,却又像是笼中的困兽一般,找不出个出口来。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什么东西让他烦,他就毁掉什么东西。可现在他不行,他面对的是君怀琅,他即便有一万个想要让他谁也不看、只看自己的心思,也要讲这些心思全咽进去、忍下去,佯作从来没起过。
薛晏揉了揉额角,啧了一声,又重新将密信拿了起来。
进宝在侧,小心问道:“主子是因着菩……世子殿下心焦?”
罪过,差点将菩萨说出口了。
薛晏手下的动作顿住:“这么明显?”
进宝嘿嘿一笑:“倒是不明显,但奴才跟着您久了,便能看出些——主子待世子殿下,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薛晏垂眼。
确实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全天下的人都没什么区别,唯独他是特殊的。
片刻后,他自嘲地勾了勾唇。
“但他倒是对谁都没差。”他说。
进宝一愣。
我的个乖乖,主子这是……在吃醋吗?
进宝愣在原地,心里产生了个罪孽深重、却又有根有据的猜测,把他自己都吓住了。
片刻都没听到进宝回话,薛晏一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进宝连忙回过神。
即便……即便他那个猜测是真的,也不能就这么对主子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