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就苦了谢谙。
别的人打横抱都是一只手绕在胸前,一只手放在膝窝。江景昀倒好,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掐着他脚踝,就跟拎猪崽似的,就差他再惊心动魄、鬼哭狼嚎挣扎着嚎几句了。
即便谢谙心想,可也不敢做。只要稍稍动一下就能得到江景昀一声训斥,并且威胁让他自己面对阿莲。
于是乎谢谙就跟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任由江景昀把自己带到客房。
待谢谙脚跟再一次落地时,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飘飘然,扶着门框借着屋檐下的烛光眼巴巴地打量着来时的路,似在找回自己那遗落在外的神智。
从前门到这里走了近两炷香的工夫,江老二也就这么抱着他走了两炷香时间。
他明明挺沉的,江老二他不会累么?
谢谙睫毛轻颤,搭在门框上的手无意识地抠着那祥云纹浮雕。
江老二对他……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好像变好了。
思及此,谢谙转过头寻找着江景昀的身影。目光在屋内逡巡一遍后最终落在角落里。
“二哥哥?”谢谙愣了愣,因着江景昀背对着自己,身子微微前倾,只见他低着头,手中动作幅度有些大,不时瞥见几串水珠滚落。
当江景昀听见谢谙的声音时,手上的动作有片刻凝滞。掌心里刚捧起的清水终得以挣脱开束缚,重新获得自由后欢畅地跃入盆中,揽着无数水花纵情高歌,放肆且又大胆地攀上几缕乌黑的墨发,几欲贴近那冷峻的面容。
“在洗脸呢?”谢谙见他没有回应,大步上前好奇地探过脑袋观望,笑嘻嘻地问。
“没看过?”江景昀眼睫低垂,掩饰着眸子来不及收敛的慌乱,再次抬起时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清冷,剑眉轻扬。
“自是没看过二哥哥这么好看的人。”谢谙实诚地点点头,见江景昀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顺着脖颈间流畅纤细的线条滚入衣领,留下圈圈印记。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等江景昀反应过来就已经温柔地在他脸上擦拭着。
“你做什么!”江景昀步履有些慌乱,如受惊的兔子般怯怯地往后退了几步,面上却依旧绷得死死的。
“脸上都是水,给你擦擦。”谢谙无辜地眨了眨眼,漆黑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一个江景昀,将他的狼狈与无措悉数收入眼底,心里头泛起莫名的欢喜与心疼。
江景昀沉吟片刻,眸色几变,如那陷入沼泽的小兽不断扒拉着周遭的事物,挣扎着不让自己过多沦陷下去。
他冷漠地移开脸,道:“不用了。”
“是讨厌我么?”谢谙那湿漉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受伤,失落地低下头,如那对主人摇了许久尾巴却始终不得主人一声回应的狗崽,兀自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
“……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擦?你脸上都是水。”
“……凉快。”江景昀寻思了半天只找到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总比承认自己是因为抱着谢谙紧张得红了脸要来得强。只是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燥热隐有复苏迹象,尤其是方才谢谙帕子停留过的地方。
妈的!这脸白洗了!
江景昀不由得一声暗骂,余光瞥了眼盆里还剩下的凉水,正打算着要不要再次洗把脸的时候,却见谢谙那二傻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二话不说端起盆就往外冲,只听得哗啦一声,烛火在水面上折射出的熠熠光辉如昙花一现,却是光彩动人,让人一见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