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梧发现他的眼睛很亮,在这一刻终于褪去了少帅指挥官的犀利沉稳,被期待填满。
其实他还是想不通,会被拉入神经的都是在现实世界已经濒临崩溃的人,但江沉从始至终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即使在孤独苦闷的日子里,江沉也能以强大的冷静克制孤独。
*
辅田院门插着门闩,江沉用没受伤的一只胳膊轻松翻入院,从里面给千梧开了门。
和镇上所有刀一样,木胆半夜被挂在卧房门上镇宅。两人走近,它毫无声息,反而是屋里传来老头睡觉打呼噜的声音。
千梧凑近刀鞘上巨大的裂缝观察许久,低声道:“血光消失了。”
大概已经被饱餐殆尽。
“这刀完全没有灵气,就是块木头。”江沉皱眉看了一会,又试探着拔刀,果然还是拔不出。
千梧又试了一次,也和白天一样无济于事,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刀到底是不是能拔出来的。
“它一点声音都不出。”千梧伸手抚上刀把,若有所思。
江沉挑眉,“你想要什么声音?
”
千梧没回答,片刻后他伸手缓缓拆下绕在掌心的纱布,将伤口凑近。
本来已经止血了,刚才跟蝮蛇纠缠时手拄在床上,又压扯开了伤口,刀口处渗着血。
小院里一片安静,只有老头隔着门的呼噜声,木胆一动未动。
千梧有些惊讶地看着它,思考片刻后忽然明白过来,抬眸打量着木胆身后的这扇门。
“江沉。”他扯着江沉的袖子,嘴角晕开一抹笑意,“这刀有灵气,别再说它是木头了。”
江沉用一种你又知道了的眼神看着他。
千梧用极低的气声在他耳边道:“早上闻到血时它很激动,但这会没动静,可能是怕吵醒辅田。不信你看——”
他说着用伤手覆上刀鞘裂缝的地方,终于看见那把刀无声地颤抖。颤动的幅度很小,但绷得很紧,仿佛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在努力忍耐身体里的兴奋。
江沉忽然挑眉,“别说,这刀是有点像你。”
“嗯?”千梧吓了一跳,“什么?”
江沉却没再说话了,他眼中划过一丝恶趣味的笑意,又很快遏止住,别过头去。
千梧忽然明白过来,脸一红,一脚踢过去。
屋里的呼噜声停了,老头吧唧两声嘴,似乎翻了个身。
可能是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点动静,他睡得没有刚才那么沉。千梧不想再等了,他从江沉后腰摸出那把军刀,在自己小臂上忍痛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