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笑,“我不是看笑话的人。只是感慨你平时虽然招人讨厌,但偶尔软下来倒还确实让人愿意安慰几分。”
方淮愣住了,男人的一笑仿佛把关怀送到了他的心底。方淮在寒风中舔了下嘴唇上未干的血,“周老板实在嘴贱,等我办完家父的后事,一定会把你从这座城市赶出去。”
周呈笑道:“那我等着了。”
“走吧三弟,何必和一个卖琴的废话。”张铁拉了一下方淮的胳膊,方淮嗯了一声,一行人从男人身边擦身而过。
黑色的汽车缓缓启动,方淮扭过头看了一眼后玻璃。日本人都散尽了,宪兵队门口就只剩下一道修长的身影,路灯在那人头顶晕开一抹昏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平静地望过来,隔着一道车玻璃和越来越远的距离,和方淮远远对视。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袭来,方淮感觉很冷,他又缩了一下肩膀,坐他旁边的张锌以为他受了风寒,替他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大衣。
这一晚方淮失眠了,他试着呼叫系统却没有得到回应。前几世,系统先生只有在他快要完成任务时才会经常不在,去忙时空调试之类的事情。可是周呈曾经提过,织布任务的核心是粉碎这座城市里的黑暗势力三大顶角。日军特务算一个,汉奸张堂算一个,还剩一个呢?
……
……
接下来的几天,方淮都忙着张老爷子的丧事,一直都没有机会和男人碰面。左灵芝来看过方淮两次,给他炖了粥又炖鸡汤,体贴温柔,方淮也只能做戏演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好趁此机会和这姑娘拉开一点距离。
那晚宪兵队门外雪地里静默伫立的身影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每当他的车路过明锐琴行门口,他都要极其费力才能让自己不使劲往里面看。
隔着几条街的思念,却能摧人心。
老爷子送葬之后,方淮终于有机会寻着一个清晨出来透透气。他在隆祥布庄旁茶馆外面的长板凳上坐下,不一会就见周呈从琴行里出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对面。数日不见,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不像方淮那样忧心忡忡。
太早了,茶馆没人营业,这一条街上都没行人。方淮垂眸看着茶杯上凝着的冰花,低声道:“接下来呢?”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还好吗?”
“我?”方淮顿了下,“很好啊。”
大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男人叹气道:“你这家伙心事很重,偏让人猜不透。那次的事看似凶险,然而周密稳妥,你大可不必如此情绪化的。”
方淮嗯了一声,男人不是在批评他,而是心疼,他明白。只是在这么多世界中穿梭来去,他仿佛也长出了一种直觉,这种直觉让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