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出了厅堂也无处可出,随意走了走,来到之前李释经常钓鱼的那个池子旁,找下人要了一点鱼食,蹲在池子边喂鱼。
入了冬水里的水蚤浮萍少了不少,一看到水面上有吃的,那些鱼儿们争先恐后地往外出,一时间水面像炸开了锅一般,花花绿绿闹腾不已。
苏岑正喂到兴头上,察觉身后有人过来,回头一看不禁一愣,“席散了?”
“散了,”李释背着手过来,“打发他们回去勤政为民了。”
苏岑笑了笑。
李释道:“怎么,为难了?”
苏岑低头继续喂鱼,“也说不上为难。”
“那怎么走了?”
苏岑想了想,把手里的鱼食尽数洒到了池子里,站起来拍了拍手,看着满池子的红鲤白鲫道:“你看,我的那点心思就跟这些鱼似的,沉在水底,永不见天日。突然有一天你要让我拿到明面上,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我难免也会有几分心绪难平。”
苏岑看着那些鱼吃完了鱼食又重新回到池底,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会把那些不该想的都重新藏起来,重新沉于水底,不再露头。我不娶亲不是想证明什么,我就是……就是……”
话到最后却几近哽咽,苏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紧绷到了极致,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着。
他心里清楚,付出的再多在李释那里也得不到等额的回报,或许会加官进爵,或许会高职厚禄,甚至能给你一桩好亲事,但却永远不可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后。
你把一桩交易当了真,却有人始终清醒着。
李释叹了口气,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行了,我知道了。”
苏岑摇了摇头,执意把那句话说完。
“我就是……心里装不下其他人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在扬州城外的渡头登船,启程回京。
与他们来时的船不同,回程坐的是官船。虽说有了前朝的前车之鉴,开国以来对官船规格多有限制,但他们所乘的这艘无疑是规格最高的了。
船高三层,卧房舒适不啻扬州城最繁华的客栈,有书房,有茶室,顶层还有瞭望台,登上船顶,汤汤河面一览无余,长河接落日,波澜壮阔。
除了这艘主船,前后左右还有四艘楼船,其上有重兵把守,主要用于守护主船安危和防止其他商船靠近。
苏岑不由感叹,难怪前朝会因为一条运河亡国,他们在船上,一行一动都是银子,这一趟下来就得斥资无数,更是难以想象那千艘龙舟齐发的场面。
天色渐晚,河面上起了风,苏岑从瞭望台下来,正看见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匆匆而过,见了他连声招呼都没打。
苏岑啧啧两声,这都是哪里招来的下人,这点礼数都不懂,好在他大人大量,不跟这些下人计较。刚待转身,却猛地停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