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回过头,在灿烂星光下对着他笑。
江扬回以他一个浅笑。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在沈怀舟的注目之下,他忽然不能说出后面的话。
江扬习惯了一个人默默面对所有东西。
早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哭就是不被允许的。埃尔西家要的不是一个哭包,而是一位优秀的能掌控家族里的企业,接手复杂的社会关系的人。
埃尔西家的继承人,要带领的是帝国最大的财阀,言行举止都被几千万双眼睛盯着。江扬不可以出任何纰漏,也不能流露出一点软弱和迷茫。
他的父亲要求他向一柄不折的剑,永远坚定向前。
江扬没有可以难过和迷惘的时间。
长大之后,身兼数职,被誉为整个帝国不世出的天才的埃尔西大少爷成为了所有人的倚靠。
他们赞颂他的强大,佩服他的手腕,就连政敌也要为他折服。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了做到最好,江扬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在办公室里坐了多少个夜晚。
有时候也会沮丧,可出了一瞬的失神以后,再没有更多的了。
沈怀舟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会在他情绪不高的时候,带他来看星星的人。
“好吧,”江扬叹了一口气,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确实因为亚当斯的事情很困扰。但是多谢你,今晚的星空很美。”
沈怀舟走到他身旁,不着痕迹地挡住寒凉的山风。
处得久了,他多多少少懂江扬在想什么。真正令这位前任指挥官烦恼的不止是安·亚当斯一个人,他这是在亚当斯出事后,对整个基地的前景产生了一种担忧,甚至于一种愧疚。
一个卸下所有官职,隐姓埋名的前任指挥官在这里忧心基地前景,而真正吃着军饷的人尸位素餐,忙着参与帝国党争,并且心安理得。
沈怀舟神色沉了沉。
“其实你不用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的,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他说,“不要把什么都看成是自己的责任。安·亚当斯为利益诱惑,临阵背叛人类,不是你的错。”
“埃尔西家和江家贪得无厌,一再索取,不是你的错。”
“基地高层尸位素餐,党同伐异,不是你的错。”
江扬看向他,沈怀舟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少将神情严肃又认真,好像在说世上最崇高的道理。
“五年前你匿名成立了基金会,为死去的袍泽家属负担家用,现在还重回基地帮他们查清当年的真相,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你更体恤下属的指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