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挽棠又咳出一滩血,好半天没能发出声音。
灵宥眯起眼睛,望着浅坑中虚弱不已的人,心念忽然一动,明白了什么似的,目光在他身上飞快地梭巡一圈,最后落在了他手腕处的那串佛珠上。
真是苍天有眼啊,竟然让你这个时候发病了……
令你依旧理智的,便是这串佛珠吗?
——如果没有这串佛珠……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师挽棠咳着血,呼吸微弱。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失误。
“发病”的时间再度提前了,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关键时刻,佛珠确实如沈晏所说,能压制他精神的躁动,但也正是因为被压制的躁动,导致他前期一直对身体的异状疏忽大意,才会在关键时刻流失灵力,被定谒一刀拍飞。
失策,失策了。
他如是念叨着,费力地坐直身子,手指下意识地抠着佛珠的纹路,像是寻求某种力量。
“叫沈晏……咳咳咳,叫沈晏下来,我不想与你们多说,他来了这件事自有分晓。”
定谒道:“怎么?你还想让摇舟为你说情不成?!”
师挽棠艰难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个傻逼。
“哈。”
雌雄莫辨的笑声忽的从殿门处传来。
北霖仙尊御着细长的剑,飘然落地,他的面容有种异于寻常的俊美阴柔,声音也不似男儿的清朗,掺杂着诡异的甜腻,像一幅寥寥几笔、却偏要填得浓墨重彩的画卷,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一落地,望书立刻道:“坏了。”
“什么时候,鬼修也有与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了?”北霖嘴角勾得冰冷又阴郁,“邪门歪道而已,杀也就杀了,便是昆仑宫杀错了人,那两名弟子死于鬼修之手不是事实?要你一条狗命,陪昆仑弟子一道上路,那是抬举你,谁许你这么多废话的。”
……这理都歪到天边去了。
按鬼王大人平日的性格,这时候应该要炸一下毛以维持自己的威严的,但眼下他实在没有力气,四肢百骸疼得快要爆炸,懒得跟这个神经病计较,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让沈晏滚下来……”
北霖骤然暴怒:“好生嚣张!”
话音未落,掌教眼皮子就是一跳,“术省,拦人!”
果不其然,北霖吼完了便要杀人,师挽棠虚弱至此,万一真被他打出个好歹,昆仑宫没法跟鬼修们交代,甚至在天下人面前也说不清个理。掌教出手如闪电,即刻架住了北霖的长鞭,术省站在师挽棠面前,本是要防他还手,却不料他像颗蔫巴的小白菜一样,连手都抬不起来,一时大张旗鼓架势滞在半空,略微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