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岚在这种错位的压迫感中,正了正色。
以他的修为,即便是只有一魂魂体,对真人以下的修士是超然的,可是他在童殊面前却感到了压迫。童殊有着某种底气,像是通晓全局般胜券在握。
陆岚已经五十年没与人深入交谈,他将压迫感归咎于此,于是转了话锋道:“所以,小思和你真的有某种神通,可小思已经不在,你却突然什么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童殊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道貌岸然的陆岚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晏清尊啊,你做的事,总要还的。”
陆岚当然不肯平白应这一句,他正要开口,神情突然不合时宜地恍惚了一下,而后定了定神,才道:“我做了什么,又要还什么?”
“总算说了一句我想听的。”童殊瞧出了点端倪,猜想陆岚方才的恍惚大概与另外那二魂五魄有关,不知另一边的陆岚遇到什么难缠之事,以至于无法从容应对,影响到这边的神识。
童殊不想浪费时间,加快语速道,“我今天是来和你算账的。”
“算你我之间的账么?”陆岚脸上现出了然之色,他盯着童殊,目光里是沉甸甸的宗主和父亲威势:“我们是父子,你的生命和成长都是我给予的,你跟我算账?”
“我是我娘生的我娘养的,你做了什么?”童殊不避锋芒,直逼陆岚道,“你不过是增加了我娘养我的难度,你算哪门子父亲?”
陆岚一再被童殊挑战权威,久别重逢想扮一回慈父耐心很快消磨殆尽。他面色沉下,倏地拧了下眉,又现出那种惚恍神情。
也不知另一个陆岚遇到何等劲敌,竟是不得不停下与童殊的对话,集中精力应付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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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没等来陆岚的接话,观察着陆岚的反应。
他不难猜测是谁正在与那个陆岚苦战。抛开感情纠葛不说,一同进了芙蓉山,就是并肩做战的同袍,童殊不至于在这种场合感情用事。
他此时应当分散陆岚的精力,给另一边的人以喘息之机,于是他咄咄逼问道:“你剥我一缕元神,是为将我纳入拒霜剑的传承,以防有朝一日芙蓉山事情败露全部沦陷,好叫驱逐在外的我,能回来重振芙蓉山?”
陆岚分不出精力与童殊认真周旋,略一思忖,短促地答:“是。”
“你剔我根骨,是知道芙蓉功法有问题,才要清去我的根骨,要我重新炼?”
“是。”
“你断我手脚,是为防着我有朝一日与你反目成仇,叫我打不过你?”
陆岚另一边的战局胶着,他微微拧起了眉,只以点头为答。
童殊一句比一句言辞激烈:“你一边要给我传承,一边又要防着我,晏清尊,你可真是狡兔三窟啊。”
陆岚沉默着,没有回应童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