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是传承,如果在他任内出事,他便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罪人。他本是端着架子自恃身份,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不等下属动作,越位出声道:“小公子莫急!贫僧可以保证你的安危,你先放下长明灯。”
童殊调皮道:“你这么说,我更不敢放下灯了。你看,我没灯时,他们要打我,你并不管他们;待我有灯时,你才出来管事。我且要拿着这灯才是!”
童殊说完故意将灯晃了晃,那灯油被他晃得波澜起伏,引得全场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痴之前见这小公子竟能轻轻松松取走长明灯,心中已是大骇,料定这位定是奇人,表面那般无邪俏皮只是假象,内里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时见这小公子这般巧舌如簧,才暗恨自己还是轻敌了。
他一步一步爬上方丈之位,历尽风波,擅识人心。心知那小公子必有所求,为早些劝下那灯,他直言道:“小公子有何所求,你且说来!”
童殊这才旋身盘腿坐下道:“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一痴和尚回答我几个问题。”
一痴被他那一旋身吓得差点心脏都要跳出来,目光粘在长明灯上,直到那灯油稳了下来,才勉强维持镇定道:“小公子请问。”
童殊环视四周,转而道:“我得先提醒你大和尚,我手不太稳,这些人离我太近,叫我心中害怕,我一害怕手就更不稳。”
一痴立即下令道:“全部退下!”
童殊再道:“还要请两位熟读佛法的高僧来当佐证,净衣系素衣系各出一位。”
一痴应下,自净衣系与素衣系队列中分别出列一位高僧,来到近前听话。
那素衣系的高僧是寺里的老人,童殊少时大约有见过,有几分眼熟,多看了一眼,再俯视向众人,亮声问道:“一问,酒肉穿肠过何解?”
听到这句,一痴眸光一沉,于旁人不察之处露出精光——他知道这小公子是想要下他面子。
一痴老练地拣着安全的话道:“此句出自《道济禅师》,下一句是佛祖心中留。意为修心重于修口。”
童殊心中骂了一声狡猾,朗声道:“此句出处,共有四句,再下两句,大和尚怎么不说?”
一痴脸色一变,抿口不言了。
“再下两句是‘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童殊直接给出答案,转而向两位佐证的僧人道,“两位高僧,我说的对吗?”
素衣高僧道:“施主所言正确。”
净衣高僧望了一眼一痴,见一痴面色已隐有不善,他小心地拿捏着点头:“是。”
童殊再问:“二问:大和尚可知酒肉穿肠过的典故?”
一痴自童殊第一问起,便已全盘料到这将会是一场佛法辩论,要对方想论什么,他心中亦是了然。他脸上保持着虚假的笑意,做思索状,却是不想再给童殊说话的机会,他于衣袖之下做了个手势,前头慧灯一直留意着,登时会意,使了个眼色。
几名戒律僧得了指令,转变阵形,往后殿挪去。
突然一道黑影自梁上蹿下,山猫双腿紧弓着,对着那几位戒律僧凶猛地嗞牙。
童殊饶有兴致地看向山猫,将长明灯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上,他这番动作极其随便,带起的风吹低了长明灯的火,他受到惊吓般道:“哎啊!你们一吓我,火都差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