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无知无觉的神情,让童殊忍耐不住地红了眼眶。
童殊知道人都会变,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柳棠会变,而且还是变成这样。
这个人曾经看向他时,总是温柔地微笑地。
无论在什么境地相见,即便是他叛出芙蓉山后,柳棠都会专程去看他,都会像在家中那般,始终保持着对小弟弟的温柔和温暖,轻声地叫他“小殊”。
然而,眼前这个柳棠,对他无动于衷,不仅认不出他,而且对所有人和事都漠不关心。如同——
行尸走肉。
大约天下至亲,久别重逢时遭遇这等面目全非,都要伤心断肠。
童殊开口,声音已经哽咽:“大……大师兄。”
柳棠对这个称呼,毫无反应,他歪着脑袋慢吞吞地转着眼珠,迷茫地观察着童殊。
童殊眼眶红了:“大师兄,是我啊,我是小殊,我回来了!”
然而,柳棠连对“小殊”这两个字都没有反应了。
童殊知道哭起来很难看,但是,眼泪还是滑下,流到嘴边,味道苦涩。
再没有什么比这种漠然无辜的神情还要叫童殊难过了——他在大师兄说过“若这世上只剩下一个人,也要看着他的小殊好好活下去”。可是,现在,他的大师兄连他都认不出来了。
童殊沉沉走近前,就在他马上要碰触到柳棠时,被人大力地往后一抱。
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在耳边:“不可靠近,此人危险!”
童殊此刻的心弦已近崩断,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对柳棠的议论与评断,他挣扎叫着:“你放开我,不许你说我大师兄!”
而抱着他的人根本不肯松手。
当童殊奋力地要挣脱时,其力气之大不可想象。
而当景决要抱住一个人时,其钳制手法亦是无人能挣脱。
童殊越挣越气,越气越伤心,他本是默默流泪,此时怒极气极伤心至极,几味攻心,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他痛苦地缓缓望向景决,满脸泪痕未干,他道:“景决,你告诉我,我大师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是臬司大人,仙道所有恩怨都逃不掉你的耳目,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不对?!”
景决垂眸,眸光深敛,视线凝在童殊的脸上,看童殊哭红的脸,看着童殊盈着水光的眼,他难过地蹙起了眉。好似什么绝世珍宝碎了一般,他心痛地屏息凝神了片刻,忽地眼底闪过一道光,而后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很沉的份量。
他抬手,轻轻地替童殊抹去眼泪道:“不哭了。”
人在伤心处,是不能劝的,一听这句,童殊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无声的滑下,他觉得这样很丢人,用力抹去眼泪,对景决道:“我知道你职责所在,有很多事情不能说,我不怪你,可你现在能不能不要拦我。”
景决指向童殊身后,道:“现在不必我拦了。”
童殊生出不好的预感,他极慢的转身,在只转到一半时,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卷向自己脖颈,与此同时,他被景决一个抱转,跃出几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