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殊心乱如麻,这般情态在景决看来是景昭在为素夫人之事心中烦闷。
景决没有来打扰他,适时禁声。
而打断童殊思绪的是——琴铃之声。
“嗡嗡嗡。”
“叮铃铃。”
琴声与铃声追逐着交响在一起。听着很遥远,可音律又无比清晰,不知在哪,不知何意。
阴魂不散。
这一次的琴铃之声仍是一响而过,童殊算了算时辰,与上一次相隔半个时辰。
他脸上露出了然而又嫌恶的神情,对方是想乱他心神,不让他睡个安稳觉。
童殊无声冷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对方不让他睡好,那便是明日便会现身。
不过,即使明知对方有此事,童殊还是无法早早入睡,毕竟今天之事太多太杂了。
景决倒是按时有了困意,童殊安排景决睡下后。再检查了一遍阵法,又看了一阵窗外,然后在依窗的榻上合衣躺下。
他躺了一会,见那边景决翻动了一下身子,他叹了口气,爬到了景决的床上,与景决保持着一臂之隔。
随着景决长大,已经开始排斥与人同床。他与景决无论睡前如何分床,待景决睡熟之后,他都会睡到景决身边近身护卫。奇怪的是,不管景决醒时如此排斥外人的接近,在熟睡之后都不会抗拒他的靠近。景决的神识似乎被设定了可以放心地接纳他,剑修的威压也妥帖地不攻击他。
景决睡得不算安稳,轻蹙的眉头没有松开。童殊又叹了口气,轻轻地读起上邪心经,听着他的经文,景决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静静地瞧了景决片刻,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他今夜曾拉过景决的手,当时入手是沁凉的清爽,此时化成丝丝烫意,他不自觉地握拳又松开。
冰凉的夜,心事重重,很多往事不禁浮上心头。
童殊想起,陆岚说过他的心很硬,训他目无父上,不顾长幼,不肯让步。
陆殊被训当时是委屈的,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是心硬。
只要认定的事情,别说九头牛,就是倾尽天下他也不肯退让一步。
童殊想起,母亲在病重时曾说过,最遗憾没有替他办成婚事,怕自己走后童殊孑然一身,天涯漂零,一腔孤勇,无所依靠。母亲还说,人得有凡尘牵扯,才知来过此世间。
童殊想起,一嗔大师给他的判词是“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劝诫他良禽当择木而栖。陆殊当时反问,何为良木?如何栖居?一嗔大师答曰“从心”。
他一直认为佛门佛理提倡四大皆空,最是虚妄,向来不以为意。直到今天,他才品出点“从心”的意味。
一嗔大师是一早就料定了他是一个不肯轻易服从谁跟从谁的人,知道那些既定的良木标准都无法说服他,才说了“从心”。
从心,顺从自己的心意。
此刻,他看向景决。
论相貌,景决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并且还符合自己的审美,无论是这副身体还是原来的景决都俊美标致又不失英气,甚至那种高高在上贵公子的脾性也是叫他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