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不能骗宁衍,更不敢骗自己。
他确信自己对宁衍有感情,也并不是勉强自己因为皇权二字而待在宁衍身边。但是宁衍非要让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分得清清楚楚,宁怀瑾自认也做不到。
他要是能做到,从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宁衍了,何至于走到今天。
皇叔。宁衍撑着桌子,迟缓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的动作脆得就像是一身许久没保养过的生锈铠甲,宁怀瑾在旁边瞧着,都觉得他浑身的骨头都会随着动作咔哧咔哧直响。
年轻的小皇帝仿佛在短短几句话内平白老了几岁,他身上那股横冲直撞的蛮劲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像是在瞬间沉成了一池静水。
朕是皇帝。宁衍低声说:朕不能恳求皇叔爱朕。
他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和失望,声音轻而又轻,像是真的伤心了。
宁怀瑾一瞬间心痛如绞,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先解释也好,哄人也罢只要宁衍别再这样伤心。
陛下
可话刚一出口,宁怀瑾还没说出什么,就忽而自己噤了声。
因为宁怀瑾突然发现,此时此刻,他心里出现了一个堪称下作的想法如果宁衍因为这个对他失望,甚至觉得伤心想要回头,其实也不是不行。
一个按部就班,娶妻生子的皇帝,名声可要比一个跟叔叔断袖的皇帝安全多了。
这念头方起,宁怀瑾便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强自克制住抚上胸口的本能,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最初不就这么想吗,宁怀瑾想。
他对宁衍有情谊固然是真,但就是因为如此,他真就能为了自己心里满足,而拉着扯着阻止宁衍往正路上走吗。
连宁怀瑾自己也没发现,时隔两年再想起这个念头,他思虑担忧的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从恭亲王府的名声变成了宁衍的名声。
宁怀瑾心里分明有百种滋味,可他却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一般,只感到了一阵空茫,什么都没在想。
算了,宁怀瑾想。只要宁衍愿意,无论他是伤心了想回去娶妻生子,还是他依旧放不了手就是想跟他在一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