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磨蹭到三月初六,礼部尚书管宏才和太常寺卿常建白才终于商量出个初步的章程来,进宫去给宁衍回话。
两位大人绞尽脑汁,生怕在礼仪排场上有所疏漏,只是宁衍从小在王府长大,实际上并不是十分在意排场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书案后头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示意自己没走神。
小貂借着书案的遮挡窝在他腿上,正抱着他的食指舔着上头沾上的牛乳粉。
普天之下,就礼仪章程这种事,想必没人比面前的两位大人更了解了。宁衍某种意义上又是个好说话的陛下,大多数章程都可有可无地点了头,没拿出什么让两位大人头疼的意见来。
而且,陛下及冠是大事儿,可这岁数到底比正常人早了些。管宏才说:臣与太常寺商议了,不如就在那一日大赦天下,也好给陛下添些福德。
那倒不必。书案后的宁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摇了摇头,驳了这件事:朕及冠,与那些做了错事的恶人有什么相干,何以要他们逃脱制裁。
倒也不是逃脱制裁。管宏才连忙道:若陛下觉得不妥,可以适当减刑,只放出去些刑期轻的。
宁衍从小貂嘴里抽出食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问道:各地和京中的刑狱负荷不了了?
管宏才一愣,随即道:那倒没有。
那就不必想这种事了。宁衍说:作恶者若能这样逃脱罪责,让那些等着罪人伏法的无辜者怎么看。若以后作了恶便都盼着天降恩赐,法理还有什么威慑可言。
各朝各代都或多或少有些这样的事,有的皇帝是为了积德,有的是为了要个好名声,管宏才也没想到宁衍会这么上纲上线。
这是小事。常建白替同僚打了个圆场,躬身行了个礼,将话头接了过来:只是太常寺有一事要请示陛下,为陛下及冠的主礼者,陛下是否心中有所人选。是从宗亲内择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是陛下有属意之人。
当然是
宁衍下意识想提宁怀瑾,可话到嘴边他才想起,他跟宁怀瑾已经有三个多月未曾见过了。
自从在猎场不欢而散到现在,宁怀瑾仿佛铁了心要躲着他,无论何事都一概不出王府,也不肯给他回信。哪怕偶尔有几次何文庭去送东西,也都是卫霁出来迎的。
宁衍虽然面上端得八风不动,心里却不是毫不担心的。
宁怀瑾为人温和,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可若是一旦触到他的底线,那想要等他先行低头,恐怕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