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被何文庭引着进殿时,宁衍正站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初春冷寒,他却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手里怀抱着个什么东西,毛绒绒的一团白。
墙上那副字是新裱出来的,江晓寒年前离京时还没有。竖着的一条长卷,就挂在宁衍的书桌旁边,瞧着有点像是景湛的字迹。
何文庭甩着手里的拂尘走到屏风旁,低声道:陛下,江大人来了。
陛下。江晓寒行了一礼,笑道:臣漏夜求见,叨扰陛下了。
宁衍回过神,转头笑着招呼道:老师不必多礼,进来找地方坐。
宁衍语气轻松,听起来就像是街头巷尾那些纳凉的平民百姓在招呼街坊一样。
江晓寒笑了笑,倒没真的找地方坐,而是绕过屏风走到宁衍身后,也跟着端详了一会儿那副字。
那上头的内容江大人可实在太熟悉了在他为数不多的被罚抄书人生经历里,就抄过这么两回。
是阿湛前天给朕送过来的。宁衍冲着画轴抬了抬下巴,说道: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看看,拐弯抹角地骂朕心里不清净。
倒也未必。江晓寒昧着良心替自己的义子说话:家族传统,臣也抄过,他们昆仑的人就喜欢这些。
宁衍被他逗笑了,调笑道:那我是应该给阿湛回个礼。
宁衍说着转过身来,引着江晓寒走到一边,跟他各自落座。何文庭将屋角的炭盆往他俩人身边挪了挪,恰巧玲珑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个精致的茶盘,装着茶水点心。
老师日夜赶路,辛苦了。宁衍抬手示意了一下:大晚上的,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约莫是知道要待的客,小厨房今日终于高抬贵手了一把,做了两碟清淡的点心。
玲珑垂首躬身走上来,先是往宁衍面前搁了盘糖糕,又将一碟子冒着热气的枣泥山药糕放在江晓寒面前。
陛下还是那么喜欢吃甜食。江晓寒道。
宁衍自己知道,堂堂帝王有明显偏好本就不是好事,何况他好得又实在有点幼稚。只是小陛下在吃这点上从来不委屈自己,丝毫没有反省之意不说,反而振振有词:人活一世,总得留那么点毫末乐趣吧。
说的是。江晓寒大为赞同:臣也这么觉得。
何文庭:
有外臣在场,玲珑便不好多留,送完了茶点便先行告退了。何文庭防着玲珑像是防贼,盯着她的背影瞧着她出了门不说,还要眼巴巴地盯着门前的油纸,生怕玲珑去而复返,在外头偷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