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宁铮给她来过两次信,说是在安庆府那头找了个当地厉害的术士看过,说是王妃这胎必是儿子,阮茵心情正好,瞧着宁衍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阮茵瞄了宁衍一眼,见他放下酒杯,眼角发红,便大发慈悲地替他解了解围,说是宁衍年纪还小,恐不胜酒力,叫这些宗亲家的叔叔伯伯可别再敬了。
阮茵是长嫂,按辈分比在座的大多数宗亲都要大,这种话说起来也很合身份。宁衍虽不知今天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却也立时三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言说自己不胜酒力。
这一场宴席吃了小一个时辰,也差不多到了该散的时辰,台下的朝臣们闻言便都撂下杯筷,起身送他。
宁衍摆了摆手,意思意思地勉励了几句,便装着醉酒的模样,被何文庭扶上了回宫的马车。
丝竹管乐还未曾停歇,宁衍的车架都出了长乐宫的大门,那声音还是萦绕不绝。
因着是除夕的缘故,宫城各处都挂了灯笼。烛火将红纸糊成的灯笼映得红彤彤的,连带着砖红色的宫墙,将这满宫城都装点得热热闹闹。
宁衍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正跟一只嫦娥奔月的宫灯对上了眼,那宫灯里外三层,被风一吹,里头镂空的那层便滴溜溜转了起来,正巧将那轮明月转到了宁衍这头。
温暖的烛火从明月的缺口倾泻而出,补足了那款剪纸的缺口,也在这小小的死物上描出了活生生的明月。
宁衍瞧着那灯,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别的。
何文庭。宁衍唤道。
何文庭原本候在车架另一头,闻言忙小跑几步绕过来,答应道:陛下,您说。
朕生辰时的烟花还有吗。宁衍问。
有。何文庭说:在工司的库房里还堆着一些。
宁衍嗯了一声,吩咐道:找几个人去抬过来,晚上守岁的时候,咱们在紫宸殿放了它。
何文庭一愣,说:陛下,今夜是除夕夜,城墙和宫墙那边本来就有烟花放。
他们放他们的,咱们放咱们的。宁衍不欲多说,只道:去拿吧。
何文庭只得答应,随手在后头点了两个小内侍去搬了。
宁衍回宫时,景湛正等在他门口,他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手里的暖炉都没什么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