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榻上斜斜倒着梁锦,嘴上的笑意难掩,闲搁一只手在案,推一盏茶倒他面前,“别忙了,横竖就三日,又不是没经过,我挺一挺就熬过来了。”
他自言之轻巧,哪里知晓何须问心头的紧张,“这跟上回可不一样,春闱殿试,一跃龙门。虽说就算考不上你也能做官儿,可到底还是凭真本事封官儿踏实些。”
“喝口茶,”梁锦将茶递到他面前,见他颈上已蒙薄薄一层汗,似轻纱帐挽,他滚一下喉结,暗暗咽下口水,“你放心,我保证尽心尽力!只是我不在家,你可怎么打发光阴?你也别日日操心梁桭那小子了,得空出去转转,要不约了岳阳出去赏春?”
满室春景,还用到哪里去赏?何须问睇他一眼,“你不用操心我,我还得去王家一趟,他家老夫人做寿,我要陪着奶奶母亲去送礼拜寿。”
“哪个王家?”
“自然是国公府王家,还有哪个王家值得奶奶母亲亲自走一趟的?”知道他那记性不好使,说过又要忘,他也懒得多说,“况且,岳阳比我还紧张呢,前两天打发人来问我给你备些什么,他也要比着备一份,还亲自到寒香寺去烧了一炷香。为了不叫傅成挂心,他说这几日都不出门。”
稍一想,脑子里就是余岳阳手忙脚乱的样子,梁锦哈哈直乐,“他也有对科考如此上心的时候!你不去便罢了,等我考完回来再同你一起出去一样儿的。只是你要与奶奶一道出门,我想想就不放心,你千万仔细啊,不成就别去了,避着她老人家一点,等我回来再说。”
一时香薰得有些浓烈,何须问侧身从榻边儿的三弯腿矮几上拿过香炉香箸,揭盖儿拨开些许,“没事儿的,奶奶已经许久不说我了,前两日她还遣人过来叫我陪她打牌。”
适逢华浓抱着几件衣裳进来,一面在东墙榻上折叠,一面接了话儿去,“说起这个我就好笑,那日少爷不在家,来叫我们少夫人去打牌,少夫人不会打,折了好多钱进去,赵妈妈还挑唆着让少夫人请客摆席,一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赔进去了。那个赵妈妈,八成还记着上回她儿媳妇儿的仇呢!”
“还有这事儿?”梁锦从缠金丝软枕上端正起来,掀了衣摆盘着腿,朝何须问望住,“怎么你没跟我说?下回再叫,你随便寻个什么由头搪塞过去就算了,犯不着真去,你又不会打牌,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太为难你了。”
摆弄好香炉,何须问往他手上拍拍,“那日母亲也在呢,没事儿。不过你说得对,我在那里坐了一个时辰,只觉度日如年,不过是奶□□回来叫我,我不好拂她的面子,下回我真不去了,简直是遭罪。”
闲闲散散说着话儿,待香灰燃尽,又是一方晚霞。第二日的太阳还未升起,满府里就点着灯笼忙活起来,只为全家一个活祖宗,又是日后上下的顶梁柱。
双重帷幔中,梁锦撩了半片帐子已经穿好短靴,即见身后有影子软慵慵爬起来,将另两片帐子挂到月钩上,“你穿件带毛的,等中午了再换就是,外头还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