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抬眸瞧她,若有思量。
眼前这个我见犹怜的安琉璃,与云兮阁那个杀气腾腾的安琉璃,是同一人?只怕戾气满身是本性,楚楚可怜只是在装罢。
琉璃却以为他不许,又回旋道:“容盛哥哥,我能尝一尝你的糕点吗?”
一声哥哥,柔情百转,撩人心弦。
容盛心中微动,饮了一口雪上松:装就装罢。
正好有侍从打廊下来,恭恭敬敬道:“见过大人、夫人。霓裳阁的掌事已到正厅,大人您看……”
一声夫人,琉璃险些被口中的如意糕噎到。
容盛却面不改色,置下书卷,抚袖起身,嘱咐琉璃:“在院中等一等我。”
他垂眸投来的目光,余温且长。
琉璃心中一跳,低声:“……嗯。”
容盛走后,琉璃百无聊赖,打量起这座清竹院来。中庭宽阔,只除去几株文竹,锦木寥寥,些许冷清。黑沉的檀木阁虽名贵,瞧上去却少了些烟火味,八宝阁旁挂着一幅暖阁雪景图,分明题下“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几字,但笔迹锋锐,如刀似剑,生生添上几分凛冽。
清竹院冷清,就与容盛一样。
琉璃敛眸细瞧,却忽然在轩窗下瞧见一座漆金妆台,银纹镜、红木梳、明月珰和玲珑骰子,摆满了一案。
风拂过,琉璃险些迷了眼。
容盛的房间,怎么会有姑娘家的物件?
琉璃的大脑疯狂运转。
“我们来给安小姐请安,做什么拦我们?”“安小姐,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出来啊……”
院门外,忽然传来莺莺燕燕的喧嚷声。下一瞬,院门破开,容府管事在一片花红柳绿中尴尬又仓促行礼:“夫人,府中的丽姬们非要来给您请安。”
琉璃意味深长地敛敛眸:“……丽姬们?”
“有各大臣们送来的,亦有圣上赏赐的,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大人也没有……”
“安小姐!”
还不待管事解释清楚,已经有丽姬娇声软语,定定望来,道:“听闻圣上为您与大人赐婚了?”
此话一落,喧嚷乍起。美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有话要说,如唱戏般热闹不已。
琉璃阵阵头疼,余光瞥见妆台上那副玲珑骰子,忽然问道:“你们会玩骰子吗?”
美人们安静一时。
……
容盛与捧着沉香木盒的侍从回来时,便瞧见那么一幅场景:
阔廊下,安琉璃拿着那副他为她特地买来的玲珑骰子,命府中的丽姬们排成一列,依次摇骰。点数比她大者,便能问她一句话。
丽姬好不容易摇赢了她,呜咽问道:“为什么,这几年来容大人待奴家冷若冰霜,无动于衷?甚至连瞧也不瞧一眼。难道奴家当真如此丑陋至极,不堪入眼?”